戰斗剛開始,便已進入白熱化階段。
楚紅纓的對手——那光頭胖子,竟是個御使毒蟲的高手,見楚紅纓身化紅光飛撲而來,他獰笑一聲,雙手一推,大袖中頓時飛出無數拇指大的飛蟲,它們如霧如煙般蜂擁而來,所過之處灌木枯萎、腐味大盛,一見便是極為可怕的毒蟲。
“君子……慎獨!”
楚紅纓卻是低喝一聲,毫不停留、繼續前沖。
她的喝聲仿佛給自己身周紅光加上了一層玄妙力量,那些毒蟲觸及紅光,全都像飛蛾撞上了火、紛紛爆燃而死,但它們死時,飛散的毒霧也還是彌漫了開來。
楚紅纓強頂著這些毒霧、繼續向光頭胖子殺去,光頭胖子見狀卻是絲毫不懼,張開大嘴,口中又噴出一大團模樣全然不同的飛蟲。
另一邊,俞敬對上了那瘦得像骷髏般的女人。
這是個鬼修,她露出陰森的笑,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支哭喪棒,就這么一揮,身后便赫然鉆出幾個白氣森森的鬼影,尖嘯著向俞敬纏去。
此時,俞敬倒顯得正氣凜然。
“小小鬼魅,安敢造次!”
他大喝一聲,手中劍訣一指,飛劍頓時散發著熠熠輝光,呼嘯而去!
那些鬼影還未近身,便被他飛劍斬得稀碎。
然而女人并不在意,她手中哭喪棒不停揮舞,鬼影一個接一個鉆出,竟是源源不絕、不知其數!
它們的嘯聲極為惡心難聽,盡管這些鬼影都未真正接觸到俞敬,但他仍是很快在尖嘯聲中變得滿頭大汗、眉頭緊鎖,顯得極為辛苦。
但好在他的飛劍也在寸寸逼近,面對那潮水般的鬼影,飛劍仍能不斷斬出一條路,一點點靠近了女人。
至于其他那些御劍觀弟子,已經將剩余兩個魔道高手團團圍住。
那單臂漢子很嚇人,他一臉愁苦,盯準一名小道士后,便從后腰掏出一把短刀、叼在口中,狠狠在自己手腕上一割!
同一時間,那小道士竟也痛呼一聲,連退兩步,低頭一看,他的手腕上也多了一道深深刀口,鮮血直流!
受到影響,這名小道士控制的飛劍自然遙遙晃晃、像醉了酒一般落在了地上。
“這家伙是殺生門的人!阻止他自殘!也別傷他,將他控制住便是!”
小道士大喊出聲。
其余御劍觀弟子頓時肅然,紛紛飛劍而去、要打落單臂漢子手中短刀。
但這時,那老嫗已發出了陰笑。
“小東西們,來給婆婆梳梳頭!”
她后退幾步,雙手在胸前迅速捏了個法訣,那拖至地面的長長白發頓時像活了過來一般,紛紛飛舞而起,向一眾小道士小道姑卷來!
“斬了她的頭發!”
有人喊道。
一時間,有幾柄飛劍猛然掉頭,斬向了那猶如無數鬼爪般糾纏而來的白發。
遠處,丁白浪趴在灌木叢后,看得驚聲連連。
“我去,真的有鬼啊!誒誒誒江姑娘你說,鬼和神魂是不是一個東西?所以到底是先有了人腦、從而誕生了神魂,還是神魂可以輪回、找個胎兒鉆進去?”
他的問題已經涉及到了生命哲學的本質,江小葦一驚,開始認真思考。
但沒等她想明白,丁白浪又驚呼道:“砍自己也能傷人啊!怎么辦到的?真的這種法術?那他直接自殺不就能一換一了?應該有境界限制的吧?對吧對吧?”
“噢!楚紅纓可以啊!這幾下真狠,把那胖子打得都吐酸水了!誒不對啊,那胖子剛剛還從嘴里吐毒蟲呢,肚子里應該還有東西吧?莫非他有兩個胃?”
江小葦無奈地停止了思考。
她明白了,丁白浪不需要答案,他就是單純的嘴碎。
這場戰斗,在經歷最初的激烈后,很快倒向了楚紅纓他們這一邊。
形勢逆轉的關鍵,在于那個單臂漢子——他沒有更多的攻擊手段,在手中短刀被一柄飛劍擊落后,他竟然開始扭頭便跑,幾個小道士沒追上他,他一溜煙便跑沒了影。
魔道妖人這邊攏共就四個人,少了一個后,壓力驟增!
幾個小道士、小道姑也是士氣大增,很快便將那白發老嫗打得連連敗退,氣得她不停罵著臟話。
但就在這時,原本還與鬼修女人打得旗鼓相當的俞敬,忽然悶哼一聲!
不知是哪出了問題,他那有如壩橋般攔著無數鬼影、堅守不退的飛劍,突然在鬼影沖擊下一歪、彈飛了去!
剎那間,無數鬼影轟然向他沖來!
俞敬一驚,側身一避、勉強避開,卻因此不受控制地撞上了一旁兩名御劍觀弟子。
就這么一撞,原本正氣勢一派大好、將白發老嫗逼退的飛劍陣形,也亂了。
老嫗眼睛一亮,抓準機會,白發猛刺向前,立即攪亂了那些飛劍,也猛地在一些小道士小道姑身上刺出血洞!
“啊啊啊!”
“好痛!”
“斬斷她頭發,快!”
一時間,御劍觀弟子們亂作一團,痛得嗷嗷亂叫。
不遠處,楚紅纓聽見動靜,驚得猛一回頭。
楚紅纓分心之際,那光頭胖子瞅準機會,猛然間從袖中甩出一條奇異的毒蟲,此蟲身形巨大,渾身散發著綠油油的光芒,直撲楚紅纓面門。
她倉促之間揮手散出一片墨字抵擋,卻不妨那毒蟲口中噴出一股粘稠的毒液,那毒液雖被擋下、卻還是有幾滴落在了她的肩頭,那毒液似乎極為可怕,瞬間腐蝕了她的護體紅光,楚紅纓只覺一陣劇痛傳來,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晃。
光頭胖子見狀,得意大笑,趁勢追擊,一連串毒蟲如潮水般涌向楚紅纓,她勉力抵抗,卻已是強弩之末;就在這時,又一聲慘叫從不遠處傳來,原來是俞敬被鬼修女人的哭喪棒擊中后背,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摔了出去,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失去俞敬的支援,御劍觀弟子們的形勢更加危急。
老嫗的白發如同靈蛇,穿梭于弟子間,每一下都精準無誤,帶起一陣陣血雨腥風;瘦骷髏女人見俞敬倒下,更是厲笑一聲,轉而加入對御劍觀弟子的圍剿,哭喪棒一揮,更多的鬼影加入戰場!
在她們二人圍攻下,一眾本就失了分寸的御劍觀弟子更無抵擋之力,一時間痛呼連連,不停有人倒下,甚至生死不知!
楚紅纓見狀,瞳孔猛縮。
一旦無人相助,她便只剩下死路一條!
可最后的文牒都已用完……
她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經過這次黃沙集之行,她已明白。
只要你不怕死,全天下都會給你讓路!
“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于是,楚紅纓暴喝一聲,身上驟然綻放出無數墨字!
那紅色光芒赫然放大,卻并非無的放矢,而是有指向性地照向那三個魔道高手!
“不好,她玩大了!”
“快走,原本就只是演……”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快走!”
紅光照射下,三個魔道高手一邊慘嚎著一邊驚呼,紛紛扭頭便跑,他們在紅光中肉眼可見地血肉消融、元氣大損,但也好在他們逃得夠快,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們便化作遁光,歪歪斜斜地逃了。
不遠處,丁白浪看向江小葦,得意道:“有意思吧?明明這幾個家伙就是來演戲的,結果差點贏了嘿!”
江小葦眨了眨眼:“為何會如此?”
“當然是……”
丁白浪指了指俞敬:“因為他啊。”
魔道高手逃走后,楚紅纓身上紅光與墨字驟斂,她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半跪了下去,差點沒能支撐住昏迷過去。
而一旁的御劍觀弟子們,更是無一人能站直。
他們身上全是被白發刺出的血洞,還有人被鬼影侵擾,正眼神渙散、痛苦無比地低聲哭泣著。
只有俞敬。
本應該在方才一戰中被擊昏重傷的他,忽然平靜地睜開了眼。
隨后,他動作輕巧地爬了起來,伸手凌空一攝,落在地上的長劍,便錚地一聲回到了他手中!
“我之前就說過……他又跪又磕頭的,是為了放松其他人對他的警惕。”
不遠處灌木叢中,丁白浪笑道:“放松警惕的目的,當然是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將知道他秘密的人全殺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