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拙雙手插著兜在前面走的晃蕩，徐逢落后半步，提著杜明拙給他買的大包小包。

杜某人理直氣壯。

他就是懶。

過了一會，到了商場門口，掏出手機在撥號界面輸了串數(shù)字。

“對，已經(jīng)買完了，地址給我了嗎？”杜明拙一屁股坐在商場專門的等車位子上。

沉默地聽對面說了一堆什么。

杜明拙忽然笑了一聲，“我就算了，馬上到。”

徐逢轉(zhuǎn)頭看著杜明拙，猶猶豫豫地問“咋了，不回家嗎？”

生怕這少爺又給她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消費。

“不回，回毛線，今個兒爺帶你改頭換面。”

冰莓色的車在一幢有藝術(shù)感的二層獨棟小樓前停下。

鬧中取靜。

徐逢下車想繞到后面拿剛剛買的東西。

杜明拙攔了把，“不用，待會回來拿。”

小樓的門口是鵝卵石鋪的小路，門被刷成紅色。

門前有一個漂亮的女人，一身黃綠交雜的魚尾長群，首飾一樣不少，不俗氣反而貴氣。

沖著徐逢笑的嫵媚。

徐逢呆了一下，被晃了眼睛。

真漂亮啊。

杜明拙熟練地翻了個白眼。

五指張開輕輕抵在徐逢的后背把人往前推。

徐逢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有些無措。

身后是個tony，一個白凈的男人，很溫柔地問徐逢想要什么發(fā)型，徐逢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杜明拙此刻攤在后方的沙發(fā)里，和突然詐尸一樣，“你看著辦，不要為難她，她啥都可以，說不出個一二三四。”

然后立即補充“反正要帥，要好看，不然把你店拆了。”

聲音拔的高，然后又欠兒吧唧地瞟了一眼迎接他們的女人。

秦顏假笑了一下，差點一杯咖啡沒拿穩(wěn)，扣杜明拙頭上。

“你有本事現(xiàn)在滾。”秦顏溫溫柔柔地，用尖頭高跟鞋，點了點杜明拙旁邊的沙發(fā)把手。

杜明拙又躺回去，“就不。”

徐逢已經(jīng)洗完頭了。

tony看著鏡子里的徐逢，薅起劉海和長發(fā)，抓了兩下。

眉眼沒了遮擋，又一種干凈的俊秀。

tony自言自語，這么漂亮，別遮了。

接著跨擦兩剪子下去，頭發(fā)落到披肩上。

……

21：00

杜明拙沒再整昨天那身行頭。

只是帶了個表。

花襯衫，大褲衩，領(lǐng)口別了個墨鏡，踩了雙aj就去了。

昨天是鄭重，禮貌，今天渾身上下就仨字，我有錢，潛臺詞：別給臉不要臉。

帶著徐逢重新踏進學(xué)校。

“去哪？”徐逢下了車，拽了下杜明拙衣角。

杜明拙熟練地和保安大爺打了聲招呼，大搖大擺地進了學(xué)校。

“年級主任辦公室。”

“那你怎么往這邊走？”徐逢看前面的人腳步一抬往教學(xué)樓走，這個點年級主任一般在行政樓。

“今天他有課。”門口到教學(xué)樓無遮擋物，杜明拙被大太陽曬的不撐。

已經(jīng)開始后悔沒打把傘。

徐逢還在震驚于他怎么知道。

就看他腳步一轉(zhuǎn)躲進了最近樓的陰涼里。

高二九班在二樓。

杜明拙在上一次來的時候就記住了班級的分布規(guī)律，精準地找到了高二三班。

正好看到了還在激情講課的宋德雙。

無數(shù)教室的喇叭里廣播著下課鈴聲，交匯在半空中，形成氣勢恢宏的沖鋒號角——搶飯開始。

徐逢把杜明拙一把拉至墻邊，險險擦過一個跑的飛快的男生，頭也來不及回，只有一聲對不起遙遙甩在身后。

除了高二三班。

拖堂。

杜明拙站在門外都能感受到里面學(xué)生的欲哭無淚和焦躁不安。

當人已經(jīng)開始稀稀拉拉，擺爛大部隊姍姍來遲，宋德雙終于結(jié)束了沒人聽的大題。

高二三班一半人開始向外狂奔。

…………

行政樓2-305。

杜明拙耐心已經(jīng)告罄。

被這個破學(xué)校來來回回地踢皮球，已經(jīng)蓄力要發(fā)作一番。

錢秀英已經(jīng)在宋德雙辦公室等著了。

那副平常尖酸刻薄的樣子，在看到主任進門，驀然軟化下來，換了一副殷勤和善的嘴臉。

杜明拙剛邁進門口，就開始打著官腔“不好意思啊，耽誤你們時間了。”

徐逢忐忑地跟著杜明拙跨進金屬門框。

錢秀英看著已經(jīng)和一天前大不一樣的女孩子，幾乎要認不出來了。

脫了校服，換上了昨天買的其中之一的掐腰白裙，校服寬寬大大，徐逢也不像其他愛打扮自己花心思的女生，從來不顯身材。

習(xí)慣性藏在發(fā)后的眉眼干凈漂亮，唇因為緊張咬的發(fā)紅。

皮膚還是像之前一樣白。

老實木訥不那么起眼的學(xué)生，一下子像忽然褪了層罩子，前所未有的抓人眼球。

即使安靜。

徐逢被錢秀英審視著，想往后藏。

“哎呦，現(xiàn)在連校服也不穿了，哪里還有個學(xué)生樣子。”錢秀英抱著臂，斜眼看了無措的徐逢一眼。

杜明拙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一下，擋住錢秀英的目光，貼臉開大，“是嗎，我看您也沒個老師樣兒，可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錢秀英臉色黑下來，幾乎從沒有家長敢把話說的那么難聽，畢竟孩子還在她手里，

“我——”一直在裝死的宋德雙忽然打斷，“好了，錢老師，這件事你也有問題，孩子健康狀況出了這么大問題，你怎么早沒發(fā)現(xiàn)呢？”

杜明拙從徐逢背著的書包里拿出文件袋，放在主任的桌子上。

“材料都在這里了，您看一下吧。”

錢秀英沒事找事，陰陽怪氣“要我說，現(xiàn)在的孩子啊就是太脆弱，抗壓能力太差，什么抑郁癥啊什么的，說不定就是裝的，大家都這樣，偏偏她出問題了……”

杜明拙搭腔，“是啊，我家孩子比較金貴，沒辦法，天生就不是吃苦的體質(zhì)。”

“現(xiàn)在因為這個就不學(xué)了，休學(xué)，我看看以后怎么辦，遇到一點事情就跑？”錢秀英語氣不穩(wěn)。

“一點事情？一點事情叫抑郁癥軀體化？！”杜明拙忽然爆發(fā)，吼的聲兒大，外面走廊都回蕩著聲音。

徐逢被嚇了一跳，恍惚了一下，好像在醫(yī)生那里口出狂言的不是他一樣。

不按醫(yī)生的方案治療，明明看起來是看不起嚴重程度，怎么現(xiàn)在……

宋德雙又出來當攪屎棍，“哎呦小伙子別生氣啊，這樣的局面學(xué)校也不想看到……”

“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這材料現(xiàn)在就給你加急批。”主任瞪了錢秀英一眼。

杜明拙忽然安靜下來，往旁邊待客的沙發(fā)上一倚，嗤笑一聲，直接換了粵語“你話佢以后點算啊？”（你說她以后怎么辦啊）

“噉我今日都將說話擺喺呢度好嘞。”

（那我今天也把話撂這里好了）

“喺我呢度，有錢能夠解決嘅事都唔叫事。”（在我這里錢能解決的事都不叫事情）

又忽然懶懶地切回普通話，生怕別人聽不懂似的“她只要叫我一聲哥，保證這輩子餓不死她，在我們那，讀書是最差的出路。”

“我杜明拙的妹妹，什么都不干，也能保她一輩子富貴榮華。”

胳膊肘靠上椅背，桃花眼自下而上盯著錢秀英，“你他媽算個什么東西。”

然后輕佻地看了一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