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重說完之后,殿中立刻安靜下來,席間妖王們臉色各異,彼此互相對視,或是皺眉,或是木然沉思,均都一言不發(fā)。
胡盧暗暗打量著殿中遍布裂痕的鏡子,剛才只聽到此鏡是什么至寶之流,他作為煉器師,心中下意識就生出了好奇之心,可黎重卻不說清楚此寶來歷,具體有何神通,又損毀到了何種程度,不明不白的,令他心中難免有些郁悶。
“從眾多妖王的反應(yīng)來看,似乎又都認(rèn)識這面寶鏡,還是說這是在妖族的地盤,青鸞一族看不起他們?nèi)齻€蹭席的人族,所以不屑解釋?”
等了快一盞茶的功夫,黎重見無人出來嘗試,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目光掃了掃左右下首,緩緩開口道:“本王聽說,蛟龍族和玄武一族得人族高士相助,習(xí)得精妙的煉器之法,這兩年煉出了不少精妙法寶,兩位妖王何不上前一試?”
此言一出,敖鈞和玄武一族的妖王臉色不由微變,二人隔空對視一眼,敖鈞沉吟道:“既然黎重道友開口相邀,那本王就姑且試上一試。”
言罷起身離席,步至明鏡面前,目運神光觀察片刻,打出一道藍(lán)光沒入鏡面,下一刻鏡中傳來一聲悅耳的清鳴,只見鏡中鉆出兩道五彩流光,化作兩只遍布赤羽的火鳥,圍繞大殿盤旋飛舞,五彩流光跟著兩只火鳥徐徐蕩開,逐漸灑滿了整個大殿。
突然出現(xiàn)的變化,引得眾人微微一驚,紛紛朝兩只火鳥看去,唯獨敖鈞面色淡然,他似乎對兩只火鳥的出現(xiàn)早有所料,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xù)對著遁虛寶鏡打入道道法訣。
“這是神鳥鳳凰?”
胡盧眼中浮現(xiàn)詫異之色,兩只火鳥的模樣和傳說中的五彩鳳凰一模一樣,正要看個仔細(xì),卻見兩只火鳥身形忽然變得模糊不定,仿佛不存于眼前,緊接著耳邊就聽見殿中妖王們發(fā)出陣陣驚呼。
旁邊的袁坤嘴里連喊幾聲古怪,小聲道:“暗行空間,無法用神識探查......”
胡盧心中一動,運起神識朝半空看去,卻發(fā)現(xiàn)兩只火鳥憑空不見了,想起妖王們和袁坤的反應(yīng),他連忙收了神識,火鳥又再度出現(xiàn)在了眼前,連著試了幾次,結(jié)果均是如此。
思索片刻,他湊到袁坤身邊問道:“請問大王,這遁虛寶鏡有何來歷?”
“倒是我疏忽了,忘了道友并不知道此寶。”
袁坤愣了一下,解釋道:“道友之前看過那門《希夷寶章》的仙法,其中祭煉法寶的方式與我們所修之道并不一樣,按照不同層次的禁制對法寶做出區(qū)分,少于十重禁制的法寶按上中下定品,超過十重禁制的法寶則為先天珍品,眼前的遁虛寶鏡就是一件先天靈寶。
只不過據(jù)說此寶于萬載前出世的時候,被仙府的禁制重傷,寶鏡的器靈顯化遁走消失,當(dāng)時大家都暗中懷疑此寶跌落品級,有妖族得了幾件上品靈寶,覺得實力大漲,未作試探就直接興兵攻伐青鸞一族,結(jié)果青鸞一族依仗遁虛寶鏡大展神威,未傷一人就將來犯的妖部盡數(shù)誅絕,徹底奠定了如今的地位。”
胡盧腦海閃過仙法關(guān)于法寶的內(nèi)容,微微頷首,又問道:“一人不傷就誅滅了一方妖族,聽起來有點夸張了吧。”
“聽起來是夸張了些,但結(jié)果確實如此。”
袁坤輕輕搖頭,看著殿中所立明鏡,臉上浮現(xiàn)濃濃的忌憚之色,“道友不知,這遁虛寶鏡不僅能催發(fā)鳳凰神火,還能穿梭虛空令對手難以鎖定,另外此寶內(nèi)部具有廣闊空間,當(dāng)年青鸞一族便是將所有兵力藏于寶鏡之中,遁入虛空,神出鬼沒,所以才能將來犯妖部輕易誅滅。”
“穿梭虛空?”
胡盧眼神閃了閃,道:“我記得仙府不是禁止空間神通么,原本青鸞一族天生就有穿行空間的能力,就是因為仙府的限制,他們才不敢動用這項神通,我等外界修士也無法在仙府使用傳送陣,現(xiàn)在大王卻說,他們借助遁虛寶鏡的空間神通滅敵,難道先天靈寶可以無視仙府的規(guī)則?
而且既然此寶能無視空間壁壘,青鸞一族何不借助此寶直接遁出仙府?”
“這......”
袁坤神情怔住,不知該如何回答胡盧的問題。
“先天靈寶也無法避開仙府的規(guī)則,此事另有內(nèi)情,兄長也不知曉,先生若是感興趣,等法會結(jié)束,玲瓏可細(xì)細(xì)相告。”
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傳音,胡盧神色微動,和袁坤對視一眼,兩人各自點了點頭,就此結(jié)束了話題,將注意又轉(zhuǎn)向了敖鈞那邊。
敖鈞這會兒已經(jīng)沒有掐動法訣了,人就靜靜站在明鏡面前,神情若有所思,似乎陷入了某種頓悟狀態(tài),殿中妖王們見狀,都在小聲議論。
過了許久,敖鈞忽然面露喜色,伸出手掌,只見鏡面鉆出一紅光,落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截通體金黃,散發(fā)靈光的樹枝。
眾人來不及驚訝,又聽見飛舞的兩只鳳凰長鳴一聲,跟著彌漫大殿的五色流光緩緩收攏,隱隱形成了一個輪盤狀的凹形輪廓。
敖鈞環(huán)視一圈,收起樹枝來到黎重面前,面露愧色,拱手道:“慚愧,本王學(xué)藝不精,勉強(qiáng)只修復(fù)了些許微不足道的禁制。”
“道友切勿妄自菲薄。”
黎重起身鄭重地回了一禮,請敖鈞坐回席位后,肅然道:“只不過一個時辰,道友便為寶鏡修復(fù)了三處裂痕,這一點已極為不易了。”
說完又將目光看向右下首,笑道:“道友可愿一試?”
“在下正有此意。”
玄武一族的妖王名叫淵冥,看著像是個面目慈和的老者,起身踱步來到遁虛寶鏡面前,像之前敖鈞一樣,并指往鏡中出一道光華,沉默片刻,也開始打出種種法訣。
很快又是一個時辰過去,兩只盤旋在空的鳳凰又自發(fā)出長鳴,五色流光形成的輪廓微微顫動,隨后淵冥手中法訣驟然一頓,鏡面又是一道火光鉆出,被他接在手中,同樣化作了一截金黃色的樹枝,尺寸略比敖鈞所得的樹枝要短了一些。
“在下才疏學(xué)淺,讓諸位見笑了。”
淵冥收了樹枝,來到黎重跟前行了一禮,然后又轉(zhuǎn)過身向諸位妖王拱了拱手才坐回席位。
“道友莫要謙虛,你修復(fù)的禁制難度并不低于敖鈞道友,足見道友的煉器水平十分了得。”
黎重笑著向淵冥敬了一杯酒,面露感激之意,心中卻早已罵開了。
“鏡面上的裂痕多如牛毛,敖鈞好歹修復(fù)了三道裂痕,這老兒明明還有余力,卻故意只修復(fù)了兩道裂痕,就得了一截梧桐枝,若后面的人都跟著他學(xué),我族豈不是虧大了。”
他在腦海一陣盤算,見其殿中妖王已不像開始那般冷靜,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暗中用神識給了某位妖王傳音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