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梁到來后,劉季一伙人便識趣的走了。意識到叔侄二人似乎有話要說,龍且,呂澤以及項梁帶來的族人都自覺在屋外等待。
屋內(nèi),門窗緊閉,項梁背對著房門負手而立。
項羽望著叔父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
他在想,如果那場夢是事實,自己最后是不是會成為失敗者?
這也意味著,他終究會辜負叔父的期望。
沉默良久,項梁開口道:“為何不回來?莫非是怕我責(zé)備?”
項羽搖頭:“叔父是至親之人,羽只會敬重,不會懼怕。”
“那你為何不回?”
“我想看看嬴政的天下。”
項梁沉默片刻,問:“那你看到了什么?”
項羽答:“秦徭役沉重,百姓多怨言,如今不過是靠嬴政的威望壓著。只要嬴政一死,天下人必將揭竿而起。”
這一路走來,他發(fā)現(xiàn)各地征發(fā)徭役之舉數(shù)不勝數(shù),盡管修長城是一件利國之事,依舊埋下了禍端。
當(dāng)民怨積累到頂峰,便是無盡的反抗,那時他們的機會也就來了。
還有,這一代人的仇恨注定不會在短短幾年內(nèi)消散,一旦六國貴族看到機會,一定會起兵響應(yīng)。
項梁回過身來,目光緊緊注視著這個侄兒,片刻后,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羽兒,你長大了,有些事也是時候告訴你了,你不是常問我還記不記得滅國之恨嗎?”
正待講述下文,忽然聽項羽說道:“我知道,叔父這些年一直在暗中積蓄力量,向殷通表面臣服不過是為了迷惑他。”
項梁眼前一亮:“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看來我也不用解釋什么了。”
項羽屈腿下跪,歉然道:“從前我不明白叔父的苦衷,常常誤解叔父,羽,知錯了。”
他很慶幸自己擁有了“模擬器”這個神秘物品,清楚的認知到了從前沒去注意的東西。
所幸,失敗只在夢中。
項梁上前將他扶起,一臉欣慰:“吾項家麒麟兒,長成矣。”
項羽臉色鄭重:“我絕不會讓叔父,讓項氏先祖失望!”
隨后,叔侄二人又聊了這兩年的經(jīng)歷,便攜手走出屋子。
項梁將目光放在呂澤身上:“義士是羽兒的好友?”
“呂澤,拜見項梁公。”
呂澤恭敬的行了一禮,單就項燕之子的身份,便值得楚人尊敬。
項梁笑道:“不必拘禮,我如今也不過是大秦一平民。既是羽兒好友,想必是志同道合之輩,若是愿意的話,不妨隨我等一道回去。”
龍且忍不住湊上前:“何止是好友,呂兄差點成了羽哥的大舅子。”
“哦?”項梁聞言露出笑意:“呂義士一表人才,談吐文雅,想必其妹亦是良人。羽兒,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大業(yè)未成,豈敢成家?”項羽無奈,只能再次以家國大事為借口,心想剛才還是打輕了。
龍且感受到大哥殺人般的目光,立即閉上嘴巴,以免接下來又慘遭毒打。
呂澤沉默片刻,卻出人意料的拒絕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此時的分別,是為了來日更好的相見。”
這話明顯另有深意,項羽和項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就不強求了,但愿你等今后能肝膽相照,共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
雙方各自留下隱晦的暗示后,便是分道揚鑣了。
——
正午時分,呂澤歸家,卻見自家妹子坐在門口,怔怔的望著遠方。
呂澤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說道:“羽公子回去了。”
呂雉片刻沉默后,開口道:“他,可是嫌我年長?”
她年近雙十,比項羽大了三歲。
呂澤搖頭道:“羽公子身負重任,想必?zé)o心成家。”
呂雉并沒有因為這個理由而展顏,依舊愁眉不展。
聽到二人對話,妹妹呂媭從屋內(nèi)走出,挺著傲人的胸膛說道:“這有什么好煩惱的,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依我看,那位羽公子就是故作矜持,只要姐姐主動些,還怕他逃出你的手掌心?”
“要是我看上一個男人,死皮賴臉也要跟上去,他總不好意思把我趕回來吧?”
“到時日久生情,再喝口小酒,還怕他不乖乖就范?”
呂雉看了這個一向肆意妄為的妹妹一眼,沒有說話。
呂澤走進屋,臨走前說了一句話。
“我昨夜和羽公子相談甚歡,只是如今一朝分別,若是能有個人代為傳信便好了。”
呂雉一怔,就連一向冷靜的兄長也在支持她?
...
傍晚時分,項家人正踏上回返會稽的路上,一騎快馬飛奔而來。
當(dāng)看到呂雉時,眾人都有些懵,唯有龍且一副看熱鬧的表情,揶揄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轉(zhuǎn)。
“這位姑娘是?”項梁假意詢問,其實心中已有答案,眼神有些耐人尋味。
項羽硬著頭皮上前,問道:“呂姑娘,你這是要去何處?”
呂雉原本有些難為情,但見他這副見了瘟神般的模樣,頓時大膽起來。
她強忍著笑意翻身下馬,一本正經(jīng)道:“奉兄長之命,與諸位共商大事。”
這個理由名正言順,讓人挑不出毛病。
項梁眼中笑意更濃,仿佛在看侄媳婦。
“古人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呂姑娘不辭辛勞而來,我等自當(dāng)禮待。”
就這樣,呂雉理所當(dāng)然的加入了這支隊伍,成為項羽和呂澤聯(lián)系的紐扣。
但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若真的只是為了書信聯(lián)系,完全不需要多一個人。
項羽意識到,要想光復(fù)楚國,只會打仗是不夠的,他開始研讀百家經(jīng)典,尤其是法家,儒家。
呂雉不時前來,就像是一個伴讀。
項羽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和想象中的不同,她不但心思剔透,懂得如何處理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對軍國大事也有著獨到的見解,見識才學(xué)不下乃兄。
“呂公教導(dǎo)有方,羽佩服。”
“小女子不過是空談,羽公子才真英雄,秦人號稱虎狼之師,還從未有人能做到陣斬百人。”
這是龍且無意間說漏嘴的事,聽聞此事后,呂雉眼中泛著光,對這位項氏子弟更加傾心。
力拔山兮氣蓋世,如此男兒,將來定是當(dāng)世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