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回到車上,慢慢地把公交車開進公園。道路崎嶇不平,有裂縫。有好幾次,他都得小心地繞過一些在迅速加深的黑暗中難以辨認的雜物。看起來這條路不是公園原來的設計部分——好幾處通道的墻壁都被拆除了,仍然堆在道路拓寬的石堆里。司機拐了幾個看似隨意的彎。由于他開得極慢,路又蜿蜒曲折,很難說到底開了多遠他們才終于到達。
“你們在這兒下車,”琳達說。“我會陪你們到明早開始的時間。日落之前我不會回來。”“誰帶我們出去?”實習生問道。
琳達笑了。“肯定不是我!你能想象嗎,我這把年紀的女人穿著小貓跟的鞋到處爬。這都是游戲的一部分。你們將來會知道的。”
“我不干,”坐在搞惡作劇女孩旁邊的家伙大聲說道,站了起來。“我根本不想知道。”
作家翻了個白眼。“真了不起啊你。”
“那家伙頭兩天都撐不過去。”李娜說,她的話被大家收拾東西下車的嘈雜聲掩蓋了。
“哪個?”吳昕問道,好像她反正知道他們的名字似的。
“兩個都是。實際上所有人。我覺得這些男的勝算都不大。”
“那王克呢?”
李娜轉身打量他,他還在公交車的最后面磨蹭。“王克?真的?我看他會站在小路上,一臉茫然。”“吳昕肩上扛著她的包。“他看起來知道怎么藏起來。”
“只有同類才了解同類,是吧?”李娜的笑容帶著苦笑。“你是我的黑馬。即使你在我旁邊,我也有種感覺你其實不在。”
“出來,出來,不管你在哪里!”齊飛在公交車外喊道。
吳昕縮了一下,用肩膀抵住耳朵。腳步聲。刀子在木頭上拖拽的聲音。她妹妹急促的喘息聲,潮濕而咕嚕作響。吳昕不應該告訴李娜,如果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她會支持她。吳昕已經知道她做不到。即使沒有四面墻,這個營地也比收容所好多了。行軍床很整齊,毯子很柔軟,一張擺滿食物和水的桌子意味著吳昕可以隨時想拿什么就拿什么,還能隨身帶走。但從許多參賽者的抱怨和難以置信來看,這種情況與他們在水療中心之后所預期的相去甚遠。
“這太棒了。”孫明浩把包扔在吳昕旁邊的行軍床上。“我從來沒露營過!只釣過魚。我爸爸以前來看我的時候,會帶我去小河。我回家的時候,身上會有,就像,一整片的蚊子包,但我很喜歡。”
吳昕不知道她該說什么。所以她什么也沒說。
孫明浩似乎并不介意。“我可以睡你旁邊這張床嗎?”他問。吳昕點點頭。他雙手枕在腦后躺了下來,盯著頭頂的金屬亭子頂。孫明浩是無害的。她不介意他在這兒,而且一旦他被淘汰,她就再也不會想起他了。
琳達向他們周圍的亭子示意。這是公園里唯一一個看起來比較新的室內部分。波紋金屬頂下是水泥地面,還有一個有浴室和淋浴的建筑。頭頂的燈光在他們周圍形成一片片橙色的光斑,讓每個人都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而且沒有延伸到水泥地面的邊緣之外。在補給桌旁邊,有一個小冰箱和幾臺吳昕猜不出用途的機器。“這是接下來七天的大本營,”琳達說。“天氣預報沒有雨,晚上的溫度應該很宜人。”“我們不能在外面睡覺然后坐公交車進來嗎?”搞惡作劇的女孩問道。吳昕想知道她是不是應該把她當作搞惡作劇的女人,但......她似乎不太應該用成年人的稱呼。
“不行,組織者認為那樣太打擾了。這個游戲旨在讓大家完全沉浸其中。”
“我們在哪兒給手機充電?”和搞惡作劇的女孩一起的那個家伙拿出手機,手里拿著一塊黑色的磚頭。
“胡杰…”孫明浩輕聲重復著,提醒自己。至少有人在努力記名字。
琳達搖搖頭。她拍了拍那個到她膝蓋高的又大又紅又黑的機器。“發電機是給燈和冰箱用的。沒有能讓你們給手機充電的適配器。”
“那拍照呢?錄像呢?”搞惡作劇的女孩把沒電的手機緊緊抱在胸前。“我們保留游戲中圖像和視頻內容的所有權利。即使你們能用手機,留存或傳播任何東西都違反你們的合同。”
這似乎結束了正式的詢問。隨著人們認領行軍床,或歡快或低沉的交談聲在溫暖的夜空中此起彼伏。王克把他的行軍床拖到離最近的女人盡可能遠的地方,然后穿著衣服蜷縮在上面,背對著大家。
李娜懷疑地看著水瓶。吳昕走過去拿了一瓶,大口喝起來。然后她又打開一瓶,也大口喝光了。白天她會故意讓自己脫水,所以今晚她要盡可能多喝。她夜里會不得不起來上廁所,但這是可以接受的權衡。
李娜困惑地看著她。吳昕抓了幾塊蛋白棒,然后抱了一堆能拿到的東西。今晚她也要盡可能多吃,明天少吃一點。她習慣了早餐和晚餐之間不吃東西。“喂!”搞惡作劇的女孩看到吳昕拿著那么多食物回到她的行軍床時說道。
“我們每天都會給你們補充物資,”琳達說。“你們不需要為明天以后的事情做計劃。”
吳昕把夠四天吃的蛋白棒放進她的包里。她明天會再拿夠四天的,后天也是,一直這樣,直到她被淘汰或者獲勝。她回到桌子旁。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補給。一些防曬霜——她打開聞了聞,然后因為有香味拒絕了。出于同樣的原因,她也沒拿驅蟲劑。有幾個空的罐子,她拿了兩個,還有一些濕紙巾和一包紙巾。
李娜恍然大悟,眼睛睜大了。“對。”她開始模仿吳昕。吳昕希望她能私下準備,但在游戲開始前是沒有隱私可言的。“要是我們來月經了怎么辦?”李娜大聲問道。琳達往后退了一下,看著男人們,好像對這個想法感到尷尬。
“那會……很不幸。”她說話的方式太嚴肅了。她的眼神變得悲傷。吳昕想知道琳達——此時肯定已經絕經幾十年了——是不是已經忘了來月經是什么樣了。很糟糕,但就是會發生。琳達清了清嗓子。“浴室里有用品。”
“我至少還要兩周才會來月經。”齊飛用假聲說道。
李娜拍了拍他的肩膀。更像是打了他一拳。“兄弟,我來月經有血塊的時候都比你有耐力。”
吳昕笑了。她真希望李娜能快點出局。她太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