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

大灰熊用一雙小而圓的眼睛，瞳光失神，死死盯著車內。

車內三人。

也毫無例外，目光都聚焦在這頭行為怪異的攔路熊上。

雙方靜靜對視。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靜默的氣氛。

周靈蕓開口，輕聲打破寂靜：“爺爺，它......怎么不動了？”

她說話聲音很輕，生怕發出的動靜太大，驚起灰熊暴起傷人。

“小蕓，別害怕。”

周大爺回想起電視上，放過《動物世界》里的科普。

“現在入了秋，熊為了度過冬季，在此期間便會一直尋找食物來儲備營養?！?

新城區在北面，舊城區在南面，產業園這塊地恰好處于兩者中間，離左側的北嵐山也就三四公里的距離。

北嵐山的生態環境保護很好，常有野生動物出沒，偶爾從山里下來一頭熊不奇怪。

只要路過的行人車輛，不驚擾它們，就能保證相安無事。

“找食物冬眠？”

周靈蕓往周大爺身后一縮，語氣有些顫抖：“那它不會闖進來，然后把我吃了吧？”

“怎么會呢，這車結實得很?！敝艽鬆敁崦莒`蕓頭頂，安慰道：“再說，還有你練武的楚哥哥在呢，小蕓放心?！?

聽到這番解釋。

周靈蕓心一松，臉上彌漫的恐懼這才漸漸消散。

公交車后排。

楚塵也默默點頭。

先不說純鋼材鑄造的車身骨架，就連有鋼化過的安全玻璃，楚塵都懷疑這頭灰熊有沒有能力撞碎。

“只要等這頭熊走開，或者公交車往旁一打方向，怎么都繞過去了?！?

片刻之后。

“嗡嗡......”

先前緊急剎車的公交車，引擎再次發動。

車頭往旁一扭，起步很慢，小心避讓著前方的障礙物。

然而，就在此時。

一副極為詭異的畫面出現了。

嘔——

那頭灰熊脖子往前一伸，喉管猛地收縮，好似水壩泄洪般嘔吐出一大灘污濁液體，漫在地上不停冒著熱氣。

咚！

灰熊應聲倒地，龐大的身體直愣愣地側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碩大的頭顱垂放在地上，鼻孔不停翕動，痛苦地喘著粗氣。

“爺爺，大灰熊吐血了！”

周靈蕓的雙眸瞪大：“它怎么要死了？！”

這種情況，周大爺也沒在《動物世界》看過啊，只是猜測大概誤食了除草劑之類的農藥。

“嗡嗡.......”

無人公交繼續平穩前行，車內安靜得只能聽見輕微的電機運轉聲。

按照預設的程序，除非是影響行駛的事件，否則不作停留。

車廂后排。

楚塵掃過窗外，正好與躺地上的灰熊平行，距離比之前更近。

他驚然瞧見。

那頭灰熊腹部，正在不停鼓動，頻率與振幅愈加強烈，仿佛內部有什么東西即將破肚而出。

怪不得如此的痛苦。

滋滋......

一直播放男科廣告的車載電視，畫面一轉，再次出現那名表情嚴肅的中年警察。

當看到屏幕上這名熟悉的陌生人。

楚塵沒來由的心里一咯噔，感覺大事不妙。

“突發警情。”

“巴城技術局于三分鐘前，檢測到虛界生物現身的能量波動，未檢測到虛洞。

據技術員賀玲推斷，該虛界生物的位置，就在創業園為中心的一公里之內！”

“請廣大市民朋友放心，北嵐山分局已派遣充足的警力，如有市民不幸遇........”

楚塵眸光微顫，沒有心思聽完。

“創業園？不就是這里！”

周大爺和周靈蕓自然也看見了，轉身望向后排的楚塵，眼神無助。

畢竟一個退休老頭，一個剛升初一的小女孩，還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他們能指望誰？

對于詭異的虛界生物而言。

說不定就藏在路邊的草叢，耽耽虎視，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窗而入，撕碎車內三人的喉嚨。

真希望警察來救場，還不如寄希望于428路公交，能開得快些.......

楚塵還想開口安慰。

“嗚嗷~！”

已在車后數十米的大灰熊，忽然發出一陣凄厲的熊嚎，打破了夜的寂靜。

楚塵扭頭往后看。

目光透過有些臟的后車玻璃，灰熊的身影愈加渺小。

楚塵看見，它腹部的鼓動終于停止，好似洶涌的海潮漸漸平息。

見此情景。

楚塵松了一口氣，剛想轉頭，極其血腥滲人的一幕卻映入了余光。

灰熊腹腔被內部扎開了一個血洞！

只見兩只帶著胎衣的彎鉤利爪從中刺出，越冒越多，然后朝兩側一刺。

血洞迅速撕裂擴大，將腹腔內部的骨頭和臟器全部暴露在空氣中。鮮血沿著斷口汩汩外流，觸目驚心。

最為顯眼的。

便是那只膨脹到極致，還被破開一個巨洞的胃袋。

如果再仔細觀察，才能發現袋底處，還有幾十枚好似鴕鳥蛋的蛋殼碎片。

“啪！”

一頭渾身羽毛濕漉漉、沾滿血液和粘液的不明生物，從灰熊的胃袋里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嗚嗷.......”

此時，大灰熊的熊嚎細弱如蚊蠅，眼球渾濁，在巨大的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當那不明生物抬起頭，楚塵看見它那極似人臉的慘白臉龐，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人面鸮？！”

沒有虛洞，那它是怎么躍遷來的？！

楚塵心中還有許多疑惑，卻來不及思考了。

他看見。

那頭剛誕生的人面鸮，晃悠悠站起身，眼球提溜一轉，竟朝著它眼前的428路公交車徑直奔來！

“人面鸮常在夜間捕食，最愛移動目標，純肉食性.......”

“食人！”

人面鸮前面的幾步，還顯得有些踉蹌，不太適應這具新軀體。

它嘴角流涎，不停撲打濕漉漉的雙翅，越到后面，步伐竟然愈加穩重，速度也像離弦之箭般越來越快。

在地上留下一長列連續的鮮血腳印，徑直朝公交車尾部追來。

按照這速度。

用不了三分鐘，人面鸮就會追上他們。

楚塵搖了搖頭。

他也不清楚，按照自己現在的實力，戰勝這詭物的概率尚不可知，能否活下來都是未知數。

更何況。

車里還有周大爺和周靈蕓。

要是棄他們而逃，有了擋災的，自己能活下來自然不成問題。

生死存亡之際，不少人都會這樣做，就像《釜山行》里的金常務賣隊友求生一樣。

楚塵理解。

但他不會這樣做。

“練武，練到沒人性，那就不是我楚塵了。”

楚塵掏出手機，迅速發送了一條簡短的信息。

“嬸，在學校練武，晚點回?！?

他想了想，又發送了一條信息。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