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河是西境最大的河流,自西南的黑暗山脈開始,一路流經(jīng)整個西境。
這條河流幾乎擔任了南北水運交通的全部壓力,物資,糧食,都會從瑪瑙河運輸往西境各地。
而白水河則是瑪瑙河在北方的分支,雖然沒有對方流域之廣,但養(yǎng)活的城鎮(zhèn)也并不少。
而此時,白水河的白河鎮(zhèn)流域。
一艘帆船從河道上迎風駛來,上面高高聳立的火中鷹旗幟,意味著這是來自西境中心風息堡的帆船。
公爵說定的第一批物資在今天才乘著帆船姍姍來遲。
灰靈王國位于大陸北方,在冬季絕大多數(shù)作物無法種植,尤其在北部,冬季同時意味著發(fā)展會陷入停滯。
公爵顯然知道這些,因此運輸過來的物資要比羅曼想象中多得多。
白水河沒有碼頭,對于吃水深的船只只能通過小船轉(zhuǎn)運的方式將物資運會陸地。
足足三艘小船從船上轉(zhuǎn)運著貨物,將這些堆積在陸地上。
羅曼正準備讓農(nóng)奴用牛車把它們運回莊園時,卻被蓋伊阻止了。
對方解下皮制手套,親自清點起物資,每一捆物資都用羊皮紙標記好數(shù)量,而在長時間的點算后。
只看見財政大臣的臉色陰沉了起來。
“有什么問題嗎?”羅曼問道。
“物資少了,”蓋伊迅速的掃了一眼物資,道:
“本應該是足足一千人的物資半個月,這是公爵大人告訴我的。但現(xiàn)在的這些物資少了三分之一。”
片刻的沉默后。
“有人吃了回扣。”蓋伊一字一句的說道。
“吃回扣?”羅曼一名騎士對這些遠不如對方敏感。
“沒錯,”蓋伊迅速的叫來運送貨物的船長。
對方約莫五十余歲,手上滿是粗糙的老繭,臉龐在長時間的曝光下呈現(xiàn)出小麥的膚色。
只是第一眼,就給人一種老實肯吃苦的印象。
“有什么事嗎大人?”這名船長表情卑微。
“有人吃掉了我們的物資,你擔任著這批物資的運輸管事,我想,你應該知道答案。”
“我……我不清楚…”這名管事說話有些結(jié)巴,或許是嚇的。
“我沒有時間聽你狡辯,三分鐘之內(nèi),如果我不知道原因,我會動用我在鐵金庫的會員資格,對你進行全境的財產(chǎn)流失通緝。”
蓋伊只是平靜的說著,就好像再說一件再小不過的小事。
鐵金庫。
當這名船長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原本緊張的臉迅速僵住了,他張了張嘴,額頭開始滲出汗水,他小心的打量著這名衣著得體的先生,似乎是在判斷對方說的是否真實,自己又該如何決從。
一分鐘后,他開始說話:
“要塞的伯爵大人……是要塞的伯爵大人扣下的,他說,這是公爵命令的……我,我不敢違背。”
“要塞的伯爵……”羅曼想了幾秒,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形肥碩的中年男子,不由得冷笑:
“原來是萊特伯爵,這個只知道望風使舵的墻頭草。”
蓋伊:“你和他有仇?”
羅曼:“你聽說過我的故事?”
蓋伊:“沒有,但你的語氣里,寫滿了故事。”
羅曼險些沒繃住,他看向蓋伊這位財政大臣,猶豫幾秒后,他有些感慨道:
“當年我風光無限之時,他曾想著讓他的膚白貌美的女兒來和我聯(lián)姻,并且在繼承爵位人選上一直站在我這邊——
但一個月后,我就去了西境邊界與矮人交手。”
蓋伊明白了。
“我被貴族稱作‘逃跑騎士’后,他第一時間與我劃清界限,轉(zhuǎn)而支持我的兄長羅伯特成為爵位繼承人。”羅曼道。
蓋伊:“你懷疑這次被吃回扣是他故意的?”
“一個猜想,”羅曼思考了五秒:
“我的兄長肯定不會這么輕易的接受一個墻頭草,要想讓兄長的貴族集團容納他的存在,他必須要做一些事情,作為他的入場券。”
灰靈王國屹立大陸六百年,在立國之后就沒有發(fā)生過大型的本土戰(zhàn)爭,早期的貴族在六百年的發(fā)展下早已經(jīng)變成了一棵蒼天大樹。
冗雜,紛亂,是它們的特征。
僅僅是西境,就有超過百余家貴族,家族間利益瓜葛不斷,相互牽扯,勾心斗角。
即使是大公威廉,在這上面也只能選擇旁觀的態(tài)度。
而要說貴族圈里面最大的利益博弈,自然是對新任大公的賭注。
大公威廉年輕時征戰(zhàn)四方,作為一名傳奇騎士,肉體素質(zhì)巔峰,在長時間戰(zhàn)爭洗禮下,卻依舊落得一身舊傷。
現(xiàn)在他已不再年輕,年輕時的傷再沒有身體壓制后迅速積發(fā),即使他現(xiàn)在依舊威嚴,但誰也不知道他還能活幾個年頭。
歷史上就很少有傳奇騎士壽終正寢的。
而此時對新任大公的博弈,正是最佳的時機,而這次博弈的結(jié)果,將會影響到后代在西境生存的土壤。
成功,則會在貴族洗牌中吞并失敗貴族的土地,壯大自身。
失敗,則反之。
在這個權(quán)力的游戲里,萊特顯然有著自己的野心。
鎮(zhèn)守一方的伯爵,聽起來威名遠揚,但實則不過也只是在上次大公繼承博弈后失敗,被驅(qū)逐邊境的貴族罷了。
萊特伯爵想靠著這次支持長子羅伯特,獲得進入核心貴族圈的入場券。
只是,他真當羅伯特會成功嗎……羅曼冷笑。
而在良久的沉默后,蓋伊說話了:
“那你準備怎么解決?是上報公爵?還是暗自動手?
要知道,他扣押物資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甚至在獲得羅伯特關(guān)注后,又或者羅伯特要是狠下心,恐怕會直接把所有物資都給扣下。”
“我當然知道,”羅曼冷笑著,斟酌著:“我的選擇是讓他們扣押好了。”
蓋伊:“不采取點措施?”
“會的,但不是現(xiàn)在。”羅曼看著雪地里的物資,他說道:
“蓋伊先生,我或許需要你去幫我辦件事。”
“什么事?”
“去暗地里搜集對方扣押物資的證據(jù),然后將它匯集起來,一塊交給我。”
“沒有問題,這些并不困難。”蓋伊點點頭,“不過我好奇的是,你既然不打算上報公爵,那么你做這些的意義是什么?”
“自然是教萊特伯爵一個道理,”
羅曼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冷到仿佛在凝視著萬年冰層: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