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按響門鈴的時候，Nana正好在跑步機上鍛煉，直到耳機傳來電話的鈴聲，Nana才突然想到自己和田中約了見面。

Nana急急忙忙按了暫停，緩了一小下，跑去門口給田中開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有聽到門鈴。”

田中點了點頭，禮貌的走進來，“沒有關系，你剛才是在忙嗎？”

“剛才在跑步，平常家里只有閨蜜過來，她手上拿著備用鑰匙，都是直接自己開門進來的，真的不好意思。”Nana帶田中到客廳這邊，拿出了一本菜譜，“學長可以在這邊坐一下，看一下菜譜，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

看到菜譜的田中愣了一下，翻開看到每道菜不僅有名字，還有照片，甚至還有.....做過的次數？

“你很經常做菜嗎？”田中有點疑惑，喜歡做菜到給每道菜取名還拍照？是個神奇的女孩子。

“是的，我愛人生前不會做飯，我又愛做飯，他就幫我做了這個菜譜，這樣就知道我們兩個人都喜歡吃什么了。”Nana回憶著說道，沒有看到田中震驚的表情，信息量太大的對話，讓田中的腦袋和嘴都打結了。

兩人沉默了許久，田中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不如我來做飯吧。”

“？”Nana一時不知道怎么回應田中，想要拒絕，想要說怎么能讓第一次上門的客人做飯等等的話，但是不知道怎么開口才是正確又禮貌的。Nana還在思考如何回應合適的時候，田中已經走到了廚房。

廚房是開放式的，保羅在裝修的時候沒有怎么上心，平時也不做飯，就找了一些網上覺得好看的房屋擺設給設計師做參考，加上Nana做飯沒有用太多油，煙霧報警器沒有怎么響過。田中熟練地打開冰箱，看向Nana，“你沒有什么忌口的吧？”

“沒有.....”Nana突然意識到明明是為了答謝田中而想下廚，怎么突然讓田中做飯了？

“讓學長做飯多不好意思，我來做吧，學長昨天還幫了我忙呢。”Nana走過去試圖想讓田中去休息，被田中用剛拿出的茄子擋住了，“烤茄子吃嗎？Nana。”

“吃....吃的。”Nana撓撓頭，覺得不大好意思。

“昨天呢，我只是借你手機打了個電話。”田中邊洗茄子邊說道，“對于我來說不是什么大事，你最后把手機還給我了，不是嗎？”Nana點點頭，坐到了吧臺上，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見到廚房里有男的，還是教保羅做飯了好幾次，保羅第一回嘗試自己動手做飯，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那還是第一次，有男生做飯給自己吃。父親是不做飯的，家里也是母親做飯。父親什么也不會做，不會做飯，不會熨衣服，甚至不懂得用洗衣機，她和母親包了家里所有家務。好像她天生遺傳了這種奇怪的特征，會做飯，喜歡做飯，喜歡給愛人做飯。

“叮——”烤箱發出了時間聲音，田中把盤子拿了出來。Nana回過神來，看著田中撈起煮好的意面瀝干，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一切都好陌生，竟然還有一種自己的主場被占領了的奇怪感覺，感覺.....自己被不需要了？好奇怪的感覺，有些說不上來這到底是好是壞。田中忙碌的身影，讓Nana突然對這位學長有了不一樣的認知。

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得知對方沒有工作，有些小小的詫異，畢竟在Sims4里，工作是最容易的事情，比照顧自己都還容易。一通電話，一封郵件，就能得到一份工作，雖然都是從基層做起，但是起碼都是至少保證朝九晚六雙休和福利的工作。Nana不理解他為什么畢業四五年都不去找一份工作，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可能田中只是更想要找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他喜歡的，可能是家庭，可能是做飯，可能和自己一樣。

飯菜很快就做好了，田中做了兩份茄子肉醬意面，第一次看見有人加茄子在意面里，Nana覺得有些新奇，嘗了一口發現味道非常好，茄子的味道和肉醬還是很相似的，如果除去皮，可能幾乎就分不清它們了，“很好吃，非常感謝學長。”

“不要對人這么禮貌，會被人誤會的。”田中吃了一口意面，冷不丁地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話。

禮貌會被人誤會？Nana想不明白，禮貌不是最好的嗎，能被人誤會什么？

“不大理解學長的意思。”Nana嘗試開口。

“就比如說，你叫我學長，這個稱呼是沒有必要的，雖然出于禮貌，但是對于有些人來說就聽起來有些曖昧了。再比如說，你習慣性鞠躬，習慣性道歉，習慣性因為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一遍一遍的感謝，這些都是不大好的習慣。”田中嘗試開導Nana，“你骨子里太過于禮貌了，會讓人覺得你柔弱又好欺負，適當強硬一些對于有好處的。”

“啊.....這樣嗎？”Nana吃了幾口意面，感覺和田中的聊天常常話不投機，兩個人是相似的，兩個人都站在了為對方好的處境，說出一些讓人有些不適的話。Nana能感覺到田中的善意，但是不知道如何回應，“我應該，從哪做起呢？”

“就從，叫我田中開始吧。”

第五個冬天來臨的時候Nana和線上的兩個朋友開始了一個做單詞記背軟件的項目，歷經無數個休息日，修改過無數個版本，終于研發了出來了一個雛形。每周定時在zoom上面開會議討論用戶的反饋，進行一次又一次的修改。Nana在第一百零五次會議的時候，提出要離開這個團隊，“朋友們，我真的不想再一次修改了，這個軟件對于我來說已經夠好了。”

項目中目前負責收集用戶反饋的史蒂文嘗試開解Nana，“但是這個軟件畢竟是面對用戶的，面對那些需要記背單詞的群體，我們不能只考慮到我們自身，這不是我們的初衷不是嗎？”

“對啊Nana，這個項目一開始是你發起的，你這樣中途退出，是不是有些不仗義了？”負責商務的珊迪接話茬，“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人，你不會離開我們的對吧？”

“各位，我知道我中途退出，對這個項目是有影響的。”Nana頓了頓，“但是各位也很清楚，我們一開始學編程，再到后來找人融資，我們大家一開始的目的都不一樣。”

“對于我來說，我就只想要做一個屬于自己的游戲，無論這個事情要耗費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完成這件事情，是我的夢想，各位也都知道，從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大家就聊得明明白白。”Nana嘗試讓倆人理解自己的做法，雖然她知道機會有些渺茫，但是她真的很希望得到一點點他們的支持。

“我還記得，史蒂文最開始的目標就是做一款單詞記背的軟件，這也是為什么這個項目正式確定下來的原因，他想要學語言，而學什么語言都需要背單詞。”

“而珊迪，你最開始說，你想要憑做軟件賺錢，你想要為自己打工而不是老板，所以你義無反顧地加入了我們這個團隊。”

“說實話，我在這個項目里的意義已經不大了，這個軟件已經從無到有了，而Nana自身的意義，我還沒有找到，我想要去實現我自己的價值。”

視頻會議中的另外兩人，雖然有些不舍得，但是也知道無論放不放手，Nana也會毅然決然地走向那條未知的路，只能默許了Nana的決定。

忙碌于工作和項目的Nana，已經很久沒有寫過小說了，也很久沒有談過戀愛了。田中期間給Nana發過很多次邀約，甚至發給Nana很多次相親對象的照片，問Nana的意見。一年沒有十次也有九次的頻率，Nana以為田中早已結婚了。

再次見到田中，是得知Nana有空閑的田中，邀約Nana去冬日集市逛逛。冬日集市每年都有，但是Nana從來沒有逛過，每天忙著活著，已經忘記了休息放松是什么了。

“嗨，我在這。”一個穿著背帶西裝褲的男生朝她打招呼，沒有戴眼鏡的她，實話說也不是很能認出是誰，看輪廓猜想應該就是田中了，便也朝對面打招呼。

“好久不見。”走近才看到田中的人。田中看上去有些疲倦，也有了一點啤酒肚，身體倒是看起來比過去強壯了許多，“離上次見面，應該有個三四年了吧？后來每次約你，你都說你在忙。”

“確實忙啊，但是現在好了，我辭掉了我的副業，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后，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Nana接過田中買的飲料，吸了一口，“你最近怎么樣啊？你給我發了那么多的美女照片，有一個成為你的女朋友嗎？”

深吸了一口氣的田中，捏了一下手中的飲料瓶，苦笑回答，“有過，實際接觸的時候，都發現跟自己不合適。”

“有些好奇啊。”Nana提出了疑問，“你是怎么判斷，一個人跟你合不合適的？”

田中拿了一根樹杈，在雪地上畫了起來，“首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缺點對吧。我假設了自己能接受對方的最低底線，也分析出我最可能讓人不適的缺點。也分析出我在婚戀市場最大的優點，每次跟對方接觸的時候，我盡量展示出我這些優點。”

“戀愛是沒法被假設的吧？”Nana覺得很不可思議，戀愛如果可以被假設，可以有公式，那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用這個方式獲得最合適的愛人，那這結婚率不蹭蹭往上漲？

“為什么不可以被假設？”田中望向Nana，試圖給Nana分析，“理性分析，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缺點是你接受不了的，你發現你的戀人有這個缺點，你果斷分手，不走到結婚這一步，那你就不會離婚，不是嗎？相反，如果對方喜歡的恰好是你的優點，你們的離婚概率就會減小啊。”

“可是.....人是會變的啊。”Nana拿過田中手里的樹杈，在他在雪地上畫的樹狀圖旁邊的主體畫了個問號，“你喜歡假設，那我們就來用假設舉例。比方說現在我和你互相喜歡，結婚了。你可能沒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但是我就是遇到了其他人，和這個其他人相愛了，于是我們離婚了。”

田中望著Nana畫的那個問號陷入了沉思，提出了一個疑問，“那我要怎么做，你才會不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