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腦則是跪得十分順滑：

“我就說嘛，咱們早點兒跪下多好，還非要先挨上一頓胖揍才行。大王的毛皮近些年可能是生了不少虱子，癢癢的不行，不挨頓揍肯定難受。”

“請寅將軍放心，貧僧不像你，不是那殘忍好殺之人。”

陳袆低頭說道，“貧僧絕不會不教而誅的。”

說著，他便直接拎起那寅將軍，將他一直拖到玄風(fēng)洞門前，指著那上面的一行大字問道：

“快說說吧，這幾個到底是什么字？！”

寅將軍頓時被臊得臉紅脖子粗。

方才，本是他用這樣的話，來考較陳袆的。

此時此刻，卻忽然反過來了，變成了陳袆在問他了。

事情的反轉(zhuǎn)，局面的變化，雙方地位的互換，令寅將軍一時有些猝不及防，心里很難適應(yīng)和接受，竟只是沉默不語，一聲不愿意吭。

“圣僧，不若，小妖來替大王說吧。”

一旁的狼妖忽然湊過來，一臉諂笑地舔著臉說。

陳袆白了狼妖一眼，沒好氣道：“滾一邊去，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妖邪，貧僧用得著你來說嗎？”

那狼妖聞言，臉上諂笑絲毫不減。

居然在地上邊滾邊道：

“圣僧讓小妖滾，小妖自然心甘情愿去滾，爭取能夠成為一眾妖邪當中，最會打滾兒的小妖，以供圣僧玩笑耍樂。”

一邊說著，便一邊滾得越來越遠。

很快，便沒了蹤影。

陳袆見狀無語。

這都是什么狼妖呀，說好的狼性呢？

敢情，這方天地之中，也有著一些生靈，一旦因為某些機緣巧合，而終于修得有了一些人樣兒，別說他是從此擁有了高尚的人性了，很可能連原來的動物性都丟了。

最后甚至，畜生都不如！

“寅將軍，看清楚了，貧僧只讓你來說。”

說著，陳袆再度指著那玄風(fēng)洞上方的七個大字，冷聲問道。

虎頭腦在一旁很是納悶兒：“這幾個字，我方才不是已經(jīng)告訴過圣僧了嗎？圣僧為何又要問大王呢？哦，很可能是這位圣僧健忘，剛發(fā)生的事情，很快就會忘記了。”

寅將軍硬著頭皮道：“雙叉嶺上玄風(fēng)洞！”

“好，很好！”

陳袆冷笑，又扯著魔王走入洞中，指著巨石上的兩行文字。

再問：

“那么，這幾個字，又該如何讀呢？”

那虎頭腦也跟了進來，滿心期待，悄咪咪地低聲自語著：“這幾個字，只有大王才認得，連我這等小妖，跟隨了大王幾百年，都沒資格認識，自然不肯輕易告知旁人。”

“唉，這年頭，想認識個字，沒人教是真特么難啊！”

陳袆不理虎頭腦在那兒嘀咕個什么，卻只是將目光集中的寅將軍身上，已法力威壓，逼他回答。

那寅將軍很是自豪地挺起胸膛，昂然舉頭。

硬聲答道：

“雙叉嶺福地，玄風(fēng)洞洞天！”

陳袆聽了，怒極反笑，指著那魔王厲聲說道：“你這家伙，口口聲聲說，自己極有原則，絕不吃一個不該吃之人。可直到如今，數(shù)百年間，你等所抓獲之人，應(yīng)當都被判定為該吃之人，一個都沒放過吧？”

寅將軍點頭道：

“那是當然，本大王向來最是敬重讀書之人，一旦遇見，自當恭敬有加，對其執(zhí)弟子之禮；而對于一字不識、不學(xué)無術(shù)的草包，則極是厭惡，自然是有一個吃一個，概無例外。”

“奈何，天下攘攘，竟皆是一些酒囊飯袋，到如今數(shù)百年來，本大王卻沒遇見一位識得這幾個文字之人！”

陳袆冷然道：

“哼！”

“想吃人，就說想吃人，何必弄出來這般戲弄人的招數(shù)？似你這般，一味地指鹿為馬，又能有何人不會被吃？”

那魔王一愣：

“何為指鹿為馬？圣僧何出此言？”

陳袆伸手拎著寅將軍，又將他拖到石洞跟前。

再次指著洞口上方的文字，喝問道：

“這上面所刻的，明明就是‘洞內(nèi)有只老虎精’，你們卻偏偏將其念作‘雙叉嶺上玄風(fēng)洞’，是否指鹿為馬？”

又把那魔王拖進了洞內(nèi)。

再指著大石上的文字：

“這兩行所刻，明明就是‘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你卻偏偏將其讀作‘雙叉嶺福地，玄風(fēng)洞洞天’，若不是戲弄人，又是什么？！”

“你等既然身為妖邪，吃人乃是天性與修行使然，明明可以直接就吃，無需找出千般借口、萬種理由，只需保持你等妖邪本就吃人的面目，這便是無可厚非之事。”

“可你等，卻為何還要花招百出，巧設(shè)無恥計量，暗使陰毒手段，對世人邀名買好，既吃了所有人，又要將過錯推給那些被吃之人，說他們乃是沒通過考核的無能之輩呢？！”

“你等，都挺會玩兒的呀？”

不怪陳袆如此氣憤，實在是寅將軍的所作所為，引起他的反感。

你本就是妖怪，吃人就吃人吧。

世人也不過就是說你們都是妖邪，過于殘暴、血腥。

可你們，卻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極占道理的正義模樣來，將一切過錯都烙印在被吃之人的身上，太特么無恥了吧。

這讓陳袆忽然想起前世里，那些可惡的老板、商家來。

人家明明可以直接搶你，

卻偏要先挑出一切過錯來指責(zé)于你！

好讓他們自身，保持一種極其光明的形象，始終站在道德制高點上。

聽陳袆?wù)f完，

虎頭腦一臉震驚到不可思議。

仿佛，他內(nèi)心整個世界，都忽然在瞬間坍塌了一半。

他頭腦一陣眩暈，巨大的身形接連搖晃了兩下，才堪堪站穩(wěn)，將目光硬生生逼向寅將軍，嘴唇顫抖道：

“大王，圣僧所言，可是真的？”

那魔王寅將軍，原本已經(jīng)稍微恢復(fù)了一些法力。

可在他聽聞陳袆的話后，竟有身體一軟，癱在了地上，一時無力起身。

“圣僧，你方才所言，可是當真？”

那寅將軍也是頭腦發(fā)暈，嘴唇抖動，神情異常震驚。

陳袆道：“千真萬確！”

“大王，你騙得我等好慘吶！”

而這個時候，只聽到那虎頭腦突然咆哮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