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壽目光熾烈，不過卻并未輕舉妄動。

當初濁靈真人雖然沒有細說，不過楊壽可不會單純的認為此地屬于無主之地。

畢竟，那位蕩魔真人可是實實在在的筑基后期！

“此地濁氣太過濃郁，以至于將靈氣壓迫到這么一方小小的空間中，形成如今這么一方仙境。

這里靈物的年份似乎并不太足，應該是長久以來，蕩魔嶺眾多修士消耗的緣故。

遍布四周的濁氣雖說隔絕了此地的靈機消退，卻也同樣隔絕了此地從外界獲得靈機補充的能力，每消耗一分便少一分。

此地奇景，倒是與陰極陽生的說法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呵呵，小友說的不錯，此地的確是陰極陽生的格局。

可惜，三萬年前天地大變，導致此界靈機消退，此等大勢已經無可逆轉，若非如此，這里倒還真有可能形成一座洞天福地！”

楊壽話音剛落，一道略有些淡然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

聲音落下的同時，一位約莫四五十歲、容貌古拙、看起來沉穩內斂的道人已經來到近前。

道人雙手背負，目光在楊壽面皮上停留了一瞬便不在意，望著眼前千丈方圓的靈地，頗有些感慨的嘆了句。

“前輩是……”

見到來人，楊壽瞳孔一縮，面皮一緊，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隨著中年人靠近，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四方。

僅僅站在道人身側，便有種隨波逐流的飄搖之感。

這種感覺極不好形容，對方就好似一片汪洋大海，自己則是大海中的舟楫，舟楫的命運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被大海的一舉一動影響著。

“蕩魔！”

“原來是蕩魔前輩當面，散修楚元，見過前輩，無意中來到這里，還望前輩恕罪！”

似乎早有所料，聽到蕩魔二字，楊壽也不意外，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無妨，這里并不算什么秘地，許多道友都知曉此地。

小友既然來到這里，便是一種緣分。

不管是聽到什么消息專程找來也好，誤入也罷，俱都無礙！

本座原本便是商賈出身，雖說僥幸踏上了仙道，且成了這里的蕩魔真人，不過一碼歸一碼，只要付得起價錢，這里的東西都能‘交易’！”

“交易真人”的大名享譽四方，楊壽自然也是聽說過的。

“晚輩一介煉氣修士，如何能買得起這里的東西，前輩說笑了！”

聽到蕩魔真人所言，楊壽目光閃了閃，立刻苦笑一聲道。

“這些靈株靈植，都是前輩移栽而來的？”

不給蕩魔真人繼續‘交易’的機會，楊壽緊接著又扯了個話題道。

“大部分都是前人功勞罷了。

三百年前這塊靈地剛剛形成時，尚還有一千三百丈左右，如今已經縮水了四分取一。

再過幾百年，恐怕這里也會消失掉。”

見到蕩魔真人似乎頗有談興，且愿意與自己這個小輩多說幾句，楊壽心思一轉，頓時將心頭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前輩剛剛說三萬年前天地大變，晚輩想知道究竟是何種大變，竟能導致整個天地間靈機消退？”

聽到這個問題，蕩魔真人深深看了楊壽一眼，在后者期待的目光中，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本座也想知道。

上代蕩魔真人便只留下了這么一句。

或許只有等到本座進階到金丹后，才有資格了解這些！

不過……”

說到這里，蕩魔真人頓了頓，轉而又問了楊壽一句，“你可知道這天地間的魔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魔氣？這個晚輩還真聽說過。

傳聞中，魔氣并非此界天生，而是三萬年前由降臨此界的魔界兇靈隕落后，肉身腐朽糜爛滋生而出。

并且還有不少猜測佐證，頗有幾分信度！

咦？

前輩剛剛說三萬年前天地大變……

難道這個魔界兇靈的傳聞是真的？”

前前后后頓時聯想到了一起，楊壽面色一變，心神大震。

“呵……世間之事，是真是假又有誰能說的清呢？

不管如何，本座對這個傳聞倒是深信不疑！”

蕩魔真人斬釘截鐵道。

“前輩這么肯定，難道是掌握了什么切實的證據？”

楊壽問出這話的本意，僅僅只是想反駁一下蕩魔真人。

誰曾想這位蕩魔真人竟不按常理出牌，在楊壽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緩緩點了點頭，目中透出一分譏諷，兩分炫耀，三分自得，四分鄭重。

“既然你想要證據，本座如今有暇，便讓你這小輩好好見識一番！”

聲音落下的同時，蕩魔真人手中忽然多出一柄黑紅雙色芭蕉小扇。

隨手一提，芭蕉小扇迎風暴漲，眨眼間化作半丈長短。

靈寶在手，蕩魔真人的氣勢瞬間變得沉重無比，朝前輕輕踏出一步的同時，絲絲縷縷的魔氣從四周濃郁到極點的濁氣中抽調而來。

無窮無盡的魔氣瘋狂匯聚，短短三個呼吸內，一尊幾乎凝成實質的魔神虛影橫亙虛空。

魔神虛影十丈大小，完全由魔氣凝聚而成，浩瀚威壓籠罩四方，與蕩魔真人本體的威壓凝成一股。

如山如岳，氣勢驚人。

楊壽駭然的望著眼前一幕，心神凝滯幾乎說不出話來。

若非蕩魔真人有意照拂，恐怕單憑這股氣勢，便能將自己壓成一灘肉泥。

當初濁靈真人剛剛進階筑基時，也曾當著自己的面展露神通。

然而，面對濁靈真人凝聚出的尸僵靈影，自己尚能勉強保持血煞之氣的運轉。

而如今面對這尊魔神，卻連開口說話都變得極為困難。

當然，一個筑基初期，一個筑基后期，兩者間根本沒有可比性。

單從靈魔虛影凝實的程度，便能看出彼此間實力的差距。

眼睜睜的看著魔神虛影凝聚成型，就在楊壽不明所以時，蕩魔真人連同魔神虛影同時抬起手中的寶扇，朝著對面的石壁輕輕一扇。

“呼！”

整座淵底似乎震了震。

緊接著，濃郁到極點的濁氣中，絲絲縷縷的魔氣宛若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化作恐怖的浪潮，裹挾著無窮無盡的濁氣朝著深淵石壁洶涌而去。

這是楊壽第一次近距離觀摩筑基真修施展神力虛影之外的神通。

僅僅只是輕輕揮動了下寶扇，天地間的魔氣便好似接到命令的士兵，依令而動。

這一刻，楊壽陡然想到了當初濁靈真人所言：筑基筑基，筑就道基，以肉軀凡胎操控天地之偉力！

筑就何種道基，便能操控何種天地之力。

魔氣裹挾著濁氣，化作不可阻擋的天地至力，狠狠轟擊在千仞高的石壁上。

“咔嚓咔嚓咔嚓……”

至力之下，石壁宛若遭到重擊的鏡子，無數大小不一的裂紋蔓延四方。

這些龜裂的石壁還未脫落，已經被后續的濁氣浪潮吹成了齏粉。

同時，楊壽也終于看清了石壁中，那掩藏極深的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