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天赦日。

宜祭祀、祈福、嫁娶、開市。

這天，楊壽起了個早，拎上一壇窖藏了三十年靈酒，施施然來到了濁陰殿，準備見證二師兄李季風與四師姐顧雙月的道侶慶典。

二師兄李季風蓄起了短須，已經完全是一位中年人的模樣。

或許是長時間掌管濁陰峰大大小小的事宜的緣故，渾身上下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穩之氣。

就連實力也精進不少，體內氣息已經打磨的圓融活潑，距離煉氣八層僅有一步之遙。

四師姐顧雙月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披紅霞，珠翠交輝，精心打扮后，更是光彩耀人。

十年時間，從煉氣二層到煉氣四層，天賦不高，卻也不算太差，或許這也是顧雙月想著早點嫁人的原因之一。

此時此刻，整個濁陰殿裝扮一新。

紅紙朱砂喜氣洋洋，各種不應在這個季節綻放的紅紅粉粉被人以靈力催熟，花香襲人，更有許多身著灰袍的男男女女忙里忙外，熱鬧非凡。

由于濁陰峰這些年越發沒落，前來參加慶典的弟子著實不多，大部分都是李季風與顧雙月的私人好友。

滿打滿算也就擺了十來桌。

好在周圍這些專門花錢請來的弟子也是用了心的，將空蕩蕩的大殿用各種奇花異草填滿，起碼看起來像模像樣。

原本楊壽還以為自己這位四師姐最終會和天天膩在一起的三師兄楚元走到一起，只是不曾想卻被二師兄李季風摘了桃子。

當初聽聞這個消息時，楊壽還錯愕了許久。

遮云門中，男男女女結為道侶的事情并不少見，原本此事應該提前稟告各峰峰主，由峰主點頭同意后，方可定下婚約。

之后經過一系列繁瑣復雜的程序后，廣邀同門，舉辦慶典。

只是濁陰峰的情況又有所不同，大師姐常年閉關，平日峰中大大小小的事宜盡歸二師兄這位當事人掌管，加上兩人又是師兄妹的關系，最終省卻了許多流程，一切從簡。

同為濁陰峰的師兄弟，碰到這樣喜慶的日子，按理說自己應該主動幫忙，只是自己和兩人的關系都只是一般，就連邀請都只是昨晚才剛剛收到。

楊壽也樂得清凈，來此露個面，打算喝上一杯喜酒后，便找機會告辭，如此，也不耽擱未時上工。

然而，就在兩人敬拜天地時，醉醺醺的楚元忽然沖了進來。

從十年前的煉氣四層到現在的煉氣七層，三師兄楚元的天賦著實不凡。

剛剛入內，便直沖顧雙月的方向，一副打算搶親的模樣。

這般無法無天的模樣，著實惹惱了李季風，兩人當場便大打出手起來。

楊壽不想探究三人之間的故事，也不想參與這場鬧劇，就在楚元沖入大殿中的同時，第一時間搭乘提前喚來的靈鶴，朝著食靈閣飛了去……

后來發生的事情楊壽并不清楚，也沒有刻意去打聽。

只是許久不見楚元后，才從別的渠道了解到，自己那位三師兄，據說是接了個長期任務離開了山門，去哪里去多久都是不得而知。

對此，楊壽也只是輕輕一嘆，早知道便提前將那一百多枚符錢還上了。

而顧雙月，也搬到了李季風的洞府中。

至此，濁陰峰上又少了個人。

……

煉氣九層，越往上越難，進境也會越來越慢。

特別是最后三層，缺丹少藥的情況下，十年不得寸進也只是尋常。

只是丹藥又太過珍貴，特別是筑基真修煉制的、能夠提升實力的丹藥，更是千金難買，往往一出現在坊市中，便會被爭搶一空。

尋常毫無背景的煉氣弟子根本接觸不到。

兩個月后，毒湯耗盡的楊壽駕馭靈鶴，專門跑了一趟傳功閣，尋覓許久后，花費了九十枚符錢，換回了一張宣紙。

“六靈血酒”，取六種同屬妖獸精血，若為水屬，則添加烏寶芝、白古絲、青靈液、灰精草等；若為木屬，則添加……

最終以催靈之法發酵而成，貯藏七日方可飲用。

注：靈獸實力越強，所需輔材的品質也要越高。

洞府中，細細琢磨一番后，楊壽目中閃過幾分思量，“靈獸精血的話，倒是可以就地取材。

食靈閣中除了常見的靈雞、寒氣魚、食腐豬外，偶爾也會有將死的靈鶴、山蟒、探靈鼠等送來，只需花費一些時間注意搜集即可。

至于輔材倒是不貴。

若是能夠將此酒釀造成功，也能增加一些收入。

可惜，此酒對我來說，除了能彌補一些元氣外，倒是沒什么用！”

以武入道的修士和其他修士不同，想要增加實力，只能從自身入手，而身具靈根的修士，直接便能從虛空中攝取靈氣。

靈氣，天地靈機所化，乃萬物萬靈誕生之根本。

煉氣修士需要引氣入體。

然而，不管是“地陰濁氣”還是“草木精氣”，也不管是“玄冰寒氣”還是“虛空罡氣”，甚至就連“大日陽氣”與“月陰寒氣”……

本質上，都是由靈機轉化而成。

天地靈機消退，靈氣減少，由此也導致了整個修仙界靈草難產、靈脈難生，資源越發匱乏的現狀。

然而不管如何，只要身具靈根，便能直接從虛空中攝取靈氣，經由本身靈根與所修功法，轉化為各種所需之氣。

即便靈氣稀薄，依舊可以吐納打坐，一絲一縷的增加實力。

若是有靈物輔助的話，修煉起來更是事半功倍。

就如同“六靈血酒”。

身具靈根的修士喝了，能夠將其中蘊含的相應靈氣轉化為實力；而如果楊壽喝了，便只能以靈氣滋養一下肉身，彌補一些元氣，無法起到促進實力增長的作用。

這便是本質的區別。

“也不知天地間究竟有沒有能夠讓世俗凡人生出靈根的辦法？”

楊壽驀然誕生出這么個念頭，隨即便苦笑著搖了搖頭，將目光放在了宣紙上，靜靜揣摩起來。

一個月后，辛辛苦苦積蓄了三個月的楊壽再一次來到藥竹坊市。

只是這次并未急著去采買毒物，而是先四處逛了一圈，將六靈血酒所需的九種輔材盡數收集后，才略顯尷尬的來到了卓寒攤鋪前。

“卓兄，打個商量如何？”

遠遠見到楊壽到來，正提前分裝打包的卓寒，手中動作微微一滯，忍了許久后，才黑著臉抬起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