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陽山上，腥味兒撲鼻。

三十多具零零碎碎的殘軀染紅了山頭，有些還在慘叫蠕動。

楊壽手持一柄尚在滴血的短刀，布滿褶皺的老臉上滿是狂喜之色。

“亮了亮了，“壽命靈牌”終于完全點亮了，今晚便是老夫進階先天之機！”

顧不得滿地污穢，楊壽就地盤坐，靈魂深處，一塊前后兩面分別拓印著“壽命”“壹”的虛幻牌子正綻放著瑩瑩紫光！

隨著意識接觸，“壽命靈牌”上紫光一卷，便將楊壽的意識吞入其中。

約莫一盞茶后，意識回歸，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只木盒。

木盒粗糙異常，仿佛初學木刻的幼童隨手所作。

剛剛出現在現實世界中，木盒竟飛快腐朽起來，僅僅三個呼吸間，已經化作一捧飛灰。

其內一顆圓滾俏皮、約莫拇指大小的丹丸落到手中。

……

七十多年前，“壽命靈牌”裹挾著楊壽的靈魂來到此方世界，成為石頭鎮楊屠戶家的一根獨苗。

楊母高齡產子虧了身子，在楊壽誕生沒多久便咽了氣息，傷心不已的楊父將楊壽拉扯到八歲后，同樣撒手人寰。

盡管有著前世的記憶，不過幼小的年歲，依舊成了生存的最大掣肘。

無奈之下，八歲的楊壽只能接過家里的生意，每日宰魚殺雞，為生存辛苦奔波著。

此界有仙，楊壽很早就知道。

每隔六年，高高在上的仙人老爺都會降臨世俗，對七到十二歲的孩童進行“靈根測驗”。

一旦身具靈根，便會被仙人老爺們直接帶回仙門，收為仙童。

然而，世俗凡人中，身具靈根者實在太過稀少，說是萬中無一也不為過。

十歲靈根測驗時，楊壽毫無意外的被刷了下來。

身無靈根的楊壽雖說有些遺憾，不過卻并不氣餒，拿著老父老母存了大半輩子的錢，毅然決然的去鎮子唯一的武館中，換了一本《青牛勁》。

煉肉、血氣、先天。

武道三境，一境一重天。

只是楊壽明顯高估了自己的武道天賦。

年逾半百，苦修了五十年的楊壽也只是堪堪邁入了煉肉的門檻，勉勉強強算是一名煉肉武者。

當然，楊壽之所以還未死心，心頭仍舊殘留著一絲希望的原因，還是源自腦海中的“壽命靈牌”。

每次屠宰，“壽命靈牌”便會被點亮一絲。

五十年來，楊壽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殺了多少只雞，宰了多少只豬，只記得自己五十歲大壽那天，“壽命靈牌”終于被完全點亮了。

一顆“虎骨造脈丹”，讓楊壽這位五十歲高齡的煉肉武者脫胎換骨，一舉突破桎梏。

短短十年，不僅練出了血氣，還將血氣溫養到了滿溢的狀態，成了血氣巔峰武者。

這是楊壽第一次從“壽命靈牌”溝通的神秘雜貨鋪中兌換東西。

血氣武者，一人成軍，有資格封候拜將的存在，整個元國境內近億人口，血氣武者不超過千位，能夠修煉到巔峰的更是鳳毛麟角。

有了實力，楊壽不再滿足于屠宰牲畜。

白天照常做工，晚上則成了一名行俠仗義的刀客，并且接觸到了一個名為“殺生廟”的組織，成了其中的銅牌殺手。

二十年的兢兢業業，楊壽手中的亡魂不計其數，其積累的香火功勛早已滿足金牌的資格，只是楊壽卻多次拒絕了晉升，仍舊保持銅牌殺手的身份。

原因無他，銅牌殺手接的活多而已。

除了從組織中接活殺人外，一些山匪強人、地痞惡霸，只要遇到，便沒有活命的道理。

如此嫉惡如仇的表現，讓楊壽在眾多殺手中得到了一個“鐵面無私割顱刀”的兇名。

斬殺生靈，吸收其命數，從而點亮“壽命靈牌”，只是這個過程實在太慢太慢了。

眼見已經到了古稀之齡，“壽命靈牌”上的紫光仍舊差了一截，心急之下，楊壽甚至產生過屠鎮滅村的惡念。

“八十歲，八十歲前如果還不能完全點亮，也就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楊壽心里暗下決心道。

也幸好修煉出血氣，身體機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活個八九十歲不成問題。

不過由此也打開了思路，胡亂殺人良心上過不去，殺野獸可就沒這么多顧忌了，為此，楊壽甚至做出過火燒山林的瘋狂舉動。

火光漫天，成百上千頭野獸死于非命。

只是讓楊壽大跌眼鏡的是，腦海中的“壽命靈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點亮！

刀氣殺生能夠點亮靈牌，放火燒山卻不行。

經過一系列試驗后，楊壽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只有死于自己氣息之下，“壽命靈牌”才能點亮。

對此，這位古稀老人也只能無可奈何。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七十八歲高齡、身機衰減、甚至壽元都所剩無幾之際，這茂陽山上短暫駐留的山匪提供了最后一點命數。

在“壽命靈牌”的裹挾下，楊壽的意識終于再次連接到了神秘的雜貨鋪。

……

“二十年前，一顆“虎骨造脈丹”讓老夫改換了根骨體質。

從毫無天賦的廢材變成了武道天驕。

以五十歲的高齡突破桎梏，短短十年，一路暢通無阻修煉到了血氣巔峰。

如今這顆“虎蛟血煞丹”便是老夫突破到先天之機！”

種種念頭一閃而過，楊壽大口一張，便將手中丹丸吞入腹中。

丹丸入口即化，一股腥熱之意從喉口滑入腹中，旋即又從腹內騰起，流向四肢百骸。

隱約間，虎嘯蛟吟之音從筋骨肉髓中傳蕩而出。

這一刻，楊壽只感覺老邁干癟的肉身好似充氣的皮球般，緩緩膨脹起來，精生氣足，力氣橫生。

渾濁的眸子緩緩變得清亮、白發白須間黑色再現、老臉上的褶皺淡了許多、就連缺了一角的牙口都重新再長。

不僅如此，五臟六腑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松弛的筋肉變得緊繃、稀敗的血液變得粘稠，疏脆的骨骼變得堅硬，心肝脾腎更是被一股勃勃生機滋養著。

“這……簡直是枯木逢春，造化之功！”

感受著肉身如此驚人的變化，楊壽內心狂震，有種不真實的夢幻之感。

不過最讓楊壽興奮的，還是體內血氣的變化。

丹藥之力下，原本淡紅色的血氣逐漸變成了暗紅色。

隨著功法的不斷運轉，這些暗紅色的血氣交纏絞合，透出一股源自虎蛟的兇煞之氣。

氣中帶煞，是為煞氣。

就在這股血煞之氣生出的同時，楊壽渾身一震，仰天怒吼，筋骨齊鳴。

先天武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