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鏡子碎片的房間里，幾番槍戰后，終于迎來最終的寧靜。

角落里，南亞人頭頂破了個大洞，歪倒在椅子上，像個熟睡的孩子。

高志偉睜大雙眼躺在地上，生機全無，血液慢慢流滲，鋪滿周圍。

陳桂彬依靠在鏡子壁旁，胸口的襯衫已經被全部染紅，出氣比進氣多，眼睛微瞇，若有若無的呻吟證明他還活著。

何家安因為失血過多，嘴唇發白，癱坐在地面，起伏明顯的胸膛說明他的狀態還不錯。

李同壽站在高志偉尸體旁，左右手各一把槍，右手那支槍還在冒著白煙。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李同壽看著何家安，眼神玩味而嫌棄；

“剛剛那么多次面臨死亡都沒能把你逼出來，沒想到，沒想到你在轉危為安那一刻出現了。”

“人性吶，真是丑陋而復雜......”

何家安莫名其妙，不知道李同壽在發什么瘋，腦海里瘋狂運轉，想著怎么才能為自己開脫，身后的女心鬼越來越清晰。

“砰！”

李同壽一槍打倒何家安身后，那個女心鬼立刻消失了。

何家安抬頭望向身后，根本沒有敵人，然后一臉莫名看著李同壽。

“槍走火了，不好意思哈。”

李同壽解釋一句，看著何家安后面重新出現罵街的女心鬼，眉頭微皺。

看來開槍只能嚇退心鬼，就像人受到驚嚇思維停滯一樣，并不能消滅。

......只能從心理層面消滅了嗎？李同壽對這個沒什么把握。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殺死一個人不難，殺死一種思想太難了。

何家安明顯不信李同壽的解釋，背后的女心鬼一直在破口大罵。

李同壽突然理解了陳桂彬，因為現在李同壽就想再開一槍打死這個女心鬼，如果真的這樣做了肯定被當成精神病。

可李同壽受不了一點委屈，于是他雙手對向陳桂彬虛探......，

陳桂彬胸前的血慢慢止住，胸膛起伏變得明顯，而李同壽左袖慢慢被血染紅。

陳桂彬睜開雙眼，看見笑瞇瞇的李同壽，以及……何家安身后的女心鬼。

陳桂彬沒有太過驚訝，這多年他早見慣了這種情況，只是難免失望與悲傷。

李同壽看著何家安，一臉得意。二比一，精神病占多數，現在你才是精神病！

李同壽充分體會到多數人多少數人的專制，所以說少數服從多數這種垃圾思維究竟是怎么流行開來的？

“你也看到了吧？有什么感想？”李同壽問陳桂彬。

“人心如水，有一兩只鬼很正常。”陳桂彬臉色平淡。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嗎？”李同壽指著女心鬼。

何家安一臉懵，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她是在你要殺死高志偉的時候出現的，也就是在你要拼死救他的時候出現的！”李同壽指著何家安的小孩心鬼。

……陳桂彬沉默不語，面露苦色，最后自嘲一笑。

“更具體一點，是在你要開槍的那一刻她出現了。知道為什么嗎？”李同壽問。

陳桂彬陷入沉思，不一會眼神一亮：“是槍！他以為……”

“他以為那把槍是他的配槍，而南亞人死了，高志偉的罪證不足，他就會攤上射殺警員的嫌疑。”李同壽接上陳桂彬的話。

李同壽拿出右手那只配槍，也就是打死高志偉那支，就近展示給何家安看。

何家安先是一頭霧水，然后一臉驚喜：

“這支槍的編號……這不是我的配槍！”

“這是怎么回事？”何家安喜笑顏開，問李同壽。

“我說過了，今天會幫你拿回配槍并破案。槍，昨天彬叔就交給我了，他今天拿的是王國柱丟失的配槍。”李同壽解釋。

何家安一臉驚喜，身后的女心鬼也是一臉興奮，說著：“這樣我們就可以說高志偉是和那個南亞人槍戰死的，我們就沒有污點了。”

可何家安還是不理解：“為什么王國柱丟失的配槍會在彬sir手上？”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么高志偉槍的編號對不上。”李同壽不想解釋，這樣容易暴露自己見死不救。

對啊，明明自己檢查過高志偉的配槍編碼，沒有問題。何家安很疑惑，立刻被帶偏，不再思考之前的問題。

李同壽也是對何家安的愚蠢無奈，說：

“你檢查高志偉配槍編碼的時候沒留意嗎？記錄警員編碼的那張A4紙是新打印的。”

“一個天天沉迷賭馬，從不認真查槍的警局為什么會新打印一張警員編碼記錄表？是誰打印的？”

“......”

“是高志偉打印的。”何家安反應過來：“可為什么槍編碼是正確的？”

“他改了編碼。”陳桂彬開口。

何家安還是不明白。李同壽只好繼續說明：

“你可以回去查一下烏郊藤警長的電腦，那上面一定有一次修改警員警槍編碼的記錄，而他自己不知道。”

“為什么高志偉會知道警長的電腦密碼？”李同壽預測到何家安的問題。

“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警長電腦上有一個便利貼，上面寫著5個$，那就是他的電腦密碼。”

何家安一臉震驚看著李同壽，無法想象他怎么知道這些細節的。

就連陳桂彬也無法理解，就算是代入心鬼也不一定能見到這些細節啊。

李同壽不解釋，繼續說：

“所以你明天可以讓烏郊藤警長證明高志偉改過警槍編號，他要是不愿意作證，你就起訴他是幫兇。”

“現在人證，物證都有了，可以結案了嗎？”

“可以了，可以了。”何家安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身后的女心鬼無用武之處也消散而去，何家安也變回了本體。

“高志偉的問題解決了，現在要解決的是你的問題”李同壽看著還癱坐的何家安，根本沒想過要扶起他，在他眼里何家安只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

“我？我什么問題？”何家安從開始就很迷茫，不知道李同壽一開始說人性丑陋之類的話是什么意思。

“你現在相信彬叔能看見人心里的鬼了嗎？”李同壽沒回答，反而提出新問題。

何家安沉默思考了一會，開口：“......雖然我不理解，可從結果來看，彬sir是對的。”

“如果我說我也能看見人心里的鬼呢？”

何家安震驚。

“你知道我們剛剛從你身上看到什么了嗎？”李同壽問。

“一只鬼，不是那個小孩子，是一個新的，和高志偉身上那只出謀劃策的女心鬼很像的心鬼。”陳桂彬直接說出答案。

“所以，”李同壽和陳桂彬一起看向何家安：“你剛剛是不是在策劃怎么脫罪，甚至......想甩鍋給我們！”

......何家安張大嘴巴，一臉驚恐，又變成了那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