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森很厲害，他在極短的時間里熟悉了幫會的一切。

他能毫不猶豫的敲斷負債人的骨頭，給人綁上石頭沉入河里的時候也不會感到惡心，屬于那種說砍誰就砍誰，絕對不猶豫的家伙。

這種家伙只需要一個上升的契機，就能展示出自己的才能，飛快適應環境然后成為里面的佼佼者。

可是他比不上老胡，盡管老胡心態沒有他狠，但老胡可以在混戰中，一人一把槍，堵著闖入幫會的人出不來，也能一人一把刀干掉敵對幫派一個小聚點。

于是哈里森改變策略，只要老胡身份夠高，也能帶著他成為人上人。

電梯停住了，老胡被卡在里面，也不知道是幾樓，他沒帶手電筒。

摸黑喊了幾聲，發現路明非不在，拿出手機，就連信號也沒了。

等眼睛適應黑暗環境后，老胡摸索著摁了摁電梯按鈕，完全沒有一點動靜。

老胡踢開電梯門，兩扇薄鐵門從縫隙里掉下去，在通道里擦出幾聲響動，或許是卡在哪里了，沒聽到落地的巨響。

樓層的挑高很高，外面是混凝土墻壁，老胡踩住電梯里的扶手，推開通風窗，爬到電梯頂部。

吊住電梯的鋼纜很粗，兩腿纏住鋼纜，老胡順著鋼纜往上爬。

老胡想起來自己加入幫會之后的日子，可算混出個模樣來，跟著幫會里頭的老前輩參加宴會。

那是老胡第一次穿那么好的西裝，給他定制西裝的是一個老頭，老頭臉上皺紋很多，帶著老花鏡，老花鏡不用的時候被金色細鏈條吊在脖子上，眼袋很多，眼眶很深，鼻子很尖，下巴有些往后收。

老胡像是玩偶一樣被擺弄著量尺寸，兩天后老胡就拿到了新西裝，穿著它跟在老前輩后面，老胡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什么叫金碧輝煌。

當時襯衣被扎在褲子里，老胡不理解，為啥穿個衣服要把里面的衣服塞進去。

老胡覺得很別扭，他想把襯衣抽出來，老家那邊只有傻子才會把衣服塞進褲子里。

進入宴會前，他這么干過一次，被老前輩呵斥了幾句，又老老實實塞回去。

高級布料比麻布絲滑，更貼合肌膚，行走的時候不會摩擦皮膚。

但老胡感覺有些不妥帖，高級布料穿在身上，沒有麻布那種粗糙到充實的感覺。

他總感覺冰涼的布料和皮膚間里有東西在爬，身子得挺直，不然衣服會起褶子，扭腰回頭的動作一多，襯衣就會跑出來，擠在腰部很不舒服。

老胡一會扭一下腰帶，一會扯一下衣袖，有時候干脆躲到廁所里，把襯衣扯出來理順后重新塞好。

那位老前輩可能是覺得他煩了，打發老胡去吃東西，老胡也不在乎，坐在桌子邊吃，他的飯量比尋常人大不少，早就餓壞了。

桌子上也圍著一些年輕人在吃東西，這比和老前輩一起端著酒杯晃悠舒服多了。

好在老胡并非毫無長進，這些年的學習，讓洋文水平和吃相勉強能上臺面。

老胡來之前，老前輩特意請人給他化了妝，其實也就是打理一下發型，老胡頭發被梳得很緊，讓他覺得頭皮有點癢。

化妝師一邊贊嘆老胡皮膚好，一邊責怪老胡不會打理，浪費了一個好底子，同時把奇怪的東西抹在老胡頭上，固定好頭發。

老胡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這模樣他只在舞臺劇的男主角身上看到過。

老胡在餐桌上無疑是另類，帥氣的外國小哥，渾身充滿銳氣，身邊還沒有女伴。

有幾個打扮性感妖嬈女孩過來搭訕，老胡嫌她們煩、身上香水味太重，于是裝作聽不懂話。

“你還沒學會英文嗎？”

老胡一愣，是標準的普通話，水平比老胡那帶著方言味的普通話高上不知道多少，關鍵是老胡記得這個聲音。

是火車上那個女孩！她比火車上見面時更漂亮，更加落落大方。

老胡愣了一會，很想激動的說，我終于又見到你了，但這太冒昧了，兩人不過是交談過幾句，第二次見面。

于是老胡笑了笑，用英文稱贊了她的美麗。

“我叫麗薩。”女孩大方伸出手。

老胡輕輕握了握，“胡兵。”

麗薩趕走了其他女人，坐在老胡鄰座，她問起老胡近況。

這場宴會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進來，問他那個做生意的親戚是不是東山再起了。

老胡含糊兩句，又想到火車上騙她說自己是來做生意的。

兩人又像是火車上那樣交談。

一會幾個男人找了過來，也是年輕人模樣，穿西裝打領帶，后來老胡才知道，這幾個年輕人是麗薩的追求者。

當時麗薩皺著眉，問老胡要不要去別的樓層看看。

老胡欣然答應，放下手里的晚餐，兩人溜到電梯里。

電梯空間很小，只有老胡和麗薩兩人，他們站得很近，老胡能聞到女孩頭發上的香氣。

老胡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留在這個城市了，哪怕冒著被通緝的風險，寧愿躲上幾個月也要留在這。

大概就是火車上，麗薩說她家就在這個城市。

那時候電梯還是蒸汽動力，大樓鍋爐工人操作失誤，電梯失去拉力，整個往下墜落。

失重感伴隨麗薩的尖叫在電梯里回蕩，這里是十五樓，任由電梯落下去，等他們被人發現的時候可能只剩兩團肉餅了。

老胡渾身發麻大腦失去響應，這比他獨自面對一群幫派分子的時候還要危險，他撲過去，把麗薩護在懷里。

現在想起來，他們都得感謝奧的斯，這個美國人不僅發明了第一個電梯，也發明了電梯安全裝置。

電梯被卡住，兩人嚇傻了一樣不敢動彈，在電梯里等了一會，沒人發現他們被困住。

電梯恰好停在樓層間，老胡踢開電梯門，帶著麗薩回到宴會，兩人臉上還是驚魂未定，對視一眼后又笑了起來。

這是他和麗薩第二次相遇。

“老板的新劇本是什么？”薯片妞吃著薯片，電腦畫面上正好是路明非一腳踢開電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