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多微微一笑。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咱們找個位置坐下，我跟你細細說吧。”

幾人離開了碼頭，到海龜島中心尋了處店鋪，坐在窗邊開始聊天。

林悟順帶掏出點海潮幣，在店鋪里買了些茶水和瓜果點心。

簡單喝了口茶后，安多打開了話匣子。

自由聯邦確實是由大小領主的島嶼組成，領主們各自擁有著自己的部隊甚至是艦隊。

但他們也遠沒有想象中那么松散。

因為有海洋七國這些競爭者、或者說敵人在眼前。

相比于領主們，海洋王國都擁有著難以想象的優勢。

它們能夠充分調動王國里島嶼的資源，并能根據島嶼特點開發礦產、淡水、種田，或者是將某個島嶼建設成工業區亦或是居民區、商業區。

相當于王國將自己的島嶼資源統籌再分配。

而領主們就無法做到這一點。

面對擁有體制優勢的海洋王國，自由聯邦的大小領主們最終討論出了一個方案。

他們合力成立一個官方政府，由它來統籌自由聯邦里的發展和資源分配。

政府里有立法機關、司法機關、行政機關，而領頭人則是總統。

總統通過選舉產生，每個島嶼根據一定的人數比例獲得相應的投票權。總統受到聯邦議會制約，而議會成員則是大小領主。

林悟聽著聽著，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太陽底下真是沒有什么新鮮事。

這不就是藍星的三權分立和聯邦制嗎？

看來舊紀元和藍星的科技發展方向雖然截然不同，但有些制度和文化卻是相同的。

而他剛才在碼頭上看到的那支艦隊，則是自由聯邦政府統籌下發展出來的艦隊。

“那自由聯邦又是怎么來的呢？”他問。

安多喝了口茶，慢悠悠地繼續說了起來。

很多年以前，自由聯邦的雛形，是一片未開拓的散落群島。

暗海上有先行開拓者規則，即第一個踏上未知島嶼的人，即是該島嶼的主人。

這個規則，是海洋七國中某個王國先提出的。

“所以說在自由聯邦之前，海洋七王國便已經存在了？”林悟開口。

“是的。”安多點頭。“至于它如何形成，如何發展，又是一段很長的故事。咱們先聊自由聯邦，這個放以后有機會再說。”

總的來說，當時的海洋七王國都已經劃分了各自的勢力范圍，并都達成了共識。

然而他們勢力范圍里的海島終究是有限的，海島里的資源終究有一天會被采掘殆盡。

因此，海洋七王國里的一些有識之士便有了主意。

他們將目光投向了更遠的、未開發的海域。

于是，大航海時代正式來臨。

海洋七國紛紛籌備官方艦隊出海遠航，尋找新的島嶼。

為了避免因爭奪島嶼而產生沖突、甚至引發戰爭，七國達成了協議，一齊推出了先行開拓者規則。

但這只是1.0版本。

協議里指出，任意一國的官方艦隊，只要第一個踏上未知島嶼并插上該國的旗幟，即可享有該島嶼的擁有權。

起初，大家都老老實實地遵守規矩。

但人總是喜歡鉆漏洞的，其中一個海洋王國的高層便有了主意。

為了增加自己王國的競爭優勢，他決定私底下招募王國里的船長，給他們的船只賦予官方軍隊番號，派遣他們出海去尋找新島。

“所以這是引入民間的勢力，增加自己王國與其他王國的競爭的優勢對吧？”林悟說道。

當安多說到這時，他其實已經猜到自由聯邦是怎么形成的了。

當時民間的船長和王國算是各取所需，船長從王國那里得到許可，帶著王國頒發的軍隊番號去合法占領新島，并與王國分成島嶼收益。

至于王國則是依靠民間船長們出資出力，大幅減少探索新島開支。

“那他們按什么比例分成呢？”獵犬忍不住問。

安多則是聳了聳肩。

“船長一成，官方九成。”

漸漸的，有一些船長便對官方不滿了。

由于新島普遍離海洋王國較遠，屬于山高皇帝遠的狀態，有些船長本身就有人有槍，索性撕毀了和官方的協議，自己在島上做起了領主。

海洋王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派出艦隊前來清繳。

新島嶼的領主們沒有選擇正面硬剛，而是和他們打起了游擊。

雙方一時間鬧得雞飛狗跳，不可開交。

彼時海洋七王國全都面臨著這樣的問題。

民間船長們嫌棄分成比例太低，而且出海探索島嶼又是自己承擔絕大多數成本，而王國基本不怎么出力卻要拿大比例分成。

有了第一個人起頭后，越來越多的船長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在自己發現的新島上做起了領主。

為了對抗海洋王國，大小領主聯合了起來，組建起了自由聯邦。

“當時的自由聯邦可沒法和海洋七國打吧？”林悟說道。

安多點了點頭。

“本來自由聯邦是沒有勝算的，不過海洋七國當時突然出了岔子。”

“什么岔子？”

安多伸手指了指身上的大袞神刺青。

“信仰。”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暗海上的教會本來就很雜很亂，有的教信大袞神，有的教信其他神明，有的教甚至信仰美人魚、瑪爾克族之類的。

不同的教在不同的海洋王國發展，深刻影響了王國民眾和高層的信仰。

也就是在那個關鍵時候，各國長期以來積聚的信仰矛盾徹底爆發了。

這些王國爆發了混戰。

這給了自由聯邦難得的喘息時機，趁機發展了起來。

“好了，我想我應該解釋得差不多了。”安多擺了擺手。

大抵是因為講了很多話都緣故，他口有些干，一口氣喝了一大口茶水。

林悟回過神來，發現不僅僅是他們一桌，整個店里的顧客和店員全都在豎起耳朵聽著。

甚至連店主都在附近。

他看了一眼安多，不禁若有所思。

“你既懂航海技術，又懂這么多事情，何必做一個大袞教信徒呢？隨便找些事做都能輕松出頭了。”

然而安多卻緩緩搖了搖頭，做了個虔誠地祈禱手勢。

“在大袞神面前，我的一切皆是微不足道。只有虔誠信仰祂并皈依祂的懷抱，才是真正的出路。”

喝完茶吃完點心后，林悟幾人走出了店鋪。

沒過多久，他們便和弗蘭克重新碰頭。

此時弗蘭克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買了些藥物治療了傷勢，整個人狀態好了不少。

而他身邊的老鼠伙伴們也個個毛光锃亮，顯得極為干凈。

雖然如此，街道上的人們壓根不敢靠近他，有的干脆選擇繞道走。

弗蘭克見狀不禁若有所思。

他俯下身子看著自己的老鼠伙伴，認真地對它們說道。

“咱們這樣在街道上確實有些招搖了，帶來的影響也不太好。況且咱們后天才出海，這兩天你們就暫且解散，隨便自由活動吧。”

老鼠們紛紛點頭，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弗蘭克隨意地揮了揮手。

“隨便你們去哪里都行，不過不要去鉆下水道和垃圾桶，這又會把自己弄臟的。”

隨著他吹了一聲口哨，街道上的老鼠們隨即四散開來，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隊長。”他扭頭看向林悟。

“如果你沒有什么事可干的話，就跟我們去海龜島的菜市場吧。”林悟回答，“幫我們搬運食物和淡水到船上。”

四人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走著。

幾分鐘后，天空中出現了幾個矯健地身影，從他們頭頂上飛過。

林悟抬頭一看，發現是一群海鷗。

在暗海上，或許只有這些海鳥算得上最自由的了。

見弗蘭克腳步停住，臉上出現了重逢老友時的驚喜神情，他意識到了什么，不由得開口說道。

“它們也是你的朋友？”

弗蘭克點了點頭。

“當然。”

隨著他一揮手，幾只海鷗從房屋屋檐上飛下，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手臂和肩膀上。

它們似乎顯得很興奮，紛紛振臂大叫了起來。

在與海鷗們交談之時，弗蘭克扭頭跟林悟他們解釋了起來。

他平時就通過這些海鷗朋友來獲取其他島嶼的信息，島上發生了什么事情、什么船到島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海鷗在夜間能夠飛行，由于它的骨骼是空心管狀，充滿空氣，便于飛行并具有測量氣壓的功能，所以能預知到天氣的變化。

在還未入獄時，弗蘭克便能通過海鷗朋友們預報天氣，得知今天是晴天還是雨天。

林悟聽著聽著，瞬間就來了興趣。

他意識到，世界上的動物其實也是很強的，像老鼠可以負責探路，聚集在一起可以滲透敵人居所干很多事情。海鷗能夠在各種海島上穿梭打探情報。

如果弗蘭克將他動物朋友的能力運用到極致，就能發揮出超乎想象的效果。

比如說命令海蛇爬到敵人的船上去咬傷敵人的指揮官。

又或者是命令海豚救落水的人。

想到這，林悟心里就有了一個想法。

要不就讓弗蘭克帶一些海鷗到潛水艇上，到時候放它們到各處去探索島嶼情報。

在潛水艇上放出海鷗倒不是什么麻煩事，只要讓潛水艇浮出水面打開艙蓋就行。

而且有了弗蘭克的管教，這些嘰嘰喳喳的海鳥就不會在潛水艇里亂拉鳥屎，而是規規矩矩地排隊上廁所。

林悟隨即向弗蘭克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然而與海鷗們交流了一番后，弗蘭克聽著聽著，對林悟遺憾地搖了搖頭。

“隊長，它們不喜歡上船。”

“好吧，那就算了。”

就在這時，洛特恰好從街頭對面走了過來。

此刻他已經喝的滿臉通紅，手里拿著酒瓶，走路甚至都搖搖晃晃的。

重新與林悟他們匯合后，得知弗蘭克是變種人的他隨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竊取了能力。

“嚯，我現在真能聽到這些海鷗的話了。”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然而洛特無法做到像弗蘭克那樣和動物們相處融洽。

和海鷗們交談不到一分鐘，雙方便憤怒地扭打在了一起。

“行了行了。”林悟連忙上前把洛特拉開。

弗蘭克則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洛特。

“這個家伙也是變種人，而且能力居然還和我一樣嗎？”

林悟搖了搖頭。

聽完他解釋后，弗蘭克笑著也搖了搖頭。

“想要和動物們相處融洽并讓它們為你效勞，不光需要能力，你還需要有一顆愿意和它們做朋友的心。”

洛特則是不耐煩地晃了晃酒瓶。

“這能力可不厲害，我以后懶得用了。”

林悟思索了一番后，暗自搖了搖頭。

弗蘭克的能力是很有用的，作為擁有竊取能力的變種人，洛特必須學會使用弗蘭克的能力。

這樣他才能在以后為隊伍做出更多的貢獻。

于是，他扭頭認真地對洛特說道。

“洛特，從今往后你需要學會嫻熟掌握弗蘭克的能力，并能夠做到命令動物們為你效力的地步。”

“啊？你是認真地嗎？老大。”洛特臉上出現了意外地神情。

見林悟神色不變，他只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去照做。

這個桀驁不馴的新人，也只會聽林悟的話。

弗蘭克則是搖了搖頭。

“你的說法不對，隊長。不能是命令動物為你效力。”他認真說道。“我認為，人和動物應該是伙伴的關系，不是主仆的關系。只有珍視它們的性命，它們才會心甘情愿為你付出。”

林悟點了點頭。

他算是明白弗蘭克為何會和動物們相處得這么好了。

緊接著，他扭頭看向了洛特。后者則是撓了撓頭，臉上出現了不情愿的表情，學著弗蘭克的樣子和海鷗們交流了起來。

幾分鐘后。

海鷗們一如既往撲騰著翅膀，猛琢著洛特的腦袋。

后者則是捂著腦袋惱羞成怒地大叫道。

“噢！噢！我真是受夠這群沒禮貌的臭鳥了！”

林悟不由得無奈地聳了聳肩。

看來洛特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學會和動物們友好相處。

弗蘭克無奈地笑了笑，輕輕吹了一聲口哨。

“好了，伙計們，還是饒過這個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