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季寒洲說出來那句不靠譜的言論后，江嶼年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
明明知道這里是單向玻璃，林嫻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情況。
反倒是他在里面，能將林嫻看得清清楚楚。
江嶼年卻莫名有些心虛，無意識地摸了摸耳朵，對季寒洲說：“別亂講，我跟她也才剛認識。”
說完，他沒有等季寒洲回答，徑自走了出去。
季寒洲嘀咕了一句：“剛認識就丟了魂，以后還得了。”
林嫻坐在走廊的沙發上，背脊挺得筆直，坐姿端正得像個小學生一樣。
走近一看，才發現她眼神有些渙散，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江嶼年在林嫻的旁邊坐了下來，言語溫柔，“在想什么？”
“江醫生，我打算買今天晚上的航班回京市。”
“這么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林嫻笑得有些勉強，“真的不用麻煩您了，是我學校里的事情。”
江嶼年很聰明，幾乎在那一瞬間就猜到了兩件事是有關聯的。
能同時出狀況，很可能是被人整了。
江嶼年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林嫻，“再等等，反正現在都還沒開學，你回去也無濟于事。”
林嫻看向江嶼年時，那雙清亮的眸子里帶著幾分疑惑，像是帶著鉤子一樣，輕松就能勾走人的魂兒。
江嶼年輕咳了兩聲，移開了目光，“天氣預報講明晚臺風要登陸了，這兩天最好先別四處亂走。”
林嫻對臺風的了解僅限于看新聞。
“臺風天氣，航班會停飛嗎？”
“看風力，大部分時候會停掉，所以要不借此機會先跟著我實習一段時間，感受一下這邊的氛圍？”
林嫻原本還想推脫，奈何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一聲響。
江嶼年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還沒吃晚飯？”
林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嗯，逛忘了。”
“正好我也沒吃，帶你去感受一下港大的食堂。這個點應該還能吃到鐵板燒。”
一聽吃食堂，林嫻的壓力小了很多。
“好呀，我請你吃吧。”
江嶼年看她眉眼彎彎的樣子，有一瞬的失神。
兩個人踏著月光走到了還在營業的餐廳，林嫻主動去買了牛肉鐵板燒。
“你怎么對港大也這么熟悉？”林嫻有些好奇地問道。
江嶼年望著林嫻，目光專注，卻又不顯得輕佻，“嗯，在這上了大學再出國留學的。”
等待上餐的時候，江嶼年絞盡腦汁找話題跟林嫻聊天。
她不是一個熱絡的性子，但熟悉之后，能感覺出來她其實骨子里是熱情張揚的性格，只是一直以來被壓抑住了天性。
“江醫生，那位季教授正在研究的項目，是關乎生物醫學的吧。”
“你看出來了？”
林嫻點頭，“我在京大跟導師做的項目就是醫藥微生物學相關的，主要致力于分離致病微生物，只是我資質尚淺，還沒能獨當一面。”
江嶼年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那你一定也很優秀，如果繼續在港大就讀，肯定會發展得更好。”
林嫻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沒有，主要是因為我太窮了，導師可憐我。”
說到這，林嫻更覺得有點對不起導師。
江嶼年發現她忽然沒了聲音，才注意到她低垂著眸，眼里蒙上了一層霧氣，情緒有些低落。
“京大跟港大有合作項目，說不定我跟你導師還認識，叫什么名字？”
林嫻抬眸，睫毛顫動，“真的嗎？他叫李善明，是碩導。”
江嶼年默默在心里記下了這個名字，打算回頭找人打聽一下。
“嗯，有聽過，挺優秀的一位老師。”
林嫻眼里亮晶晶的，提到恩師，她有說不完的話。
直到飯上了桌，林嫻才不好意思地停止了關于恩師的話題，把鐵板燒的盤子往江嶼年那邊推了推，結果不小心燙傷了手。
林嫻下意識捏住自己的耳垂，卻被江嶼年忽然握住了手腕，“去沖一下涼水，當心燙傷。”
他掌心的熱意從手腕處蔓延開來，林嫻只覺得半條胳膊都開始灼燙了起來。
江嶼年熟門熟路地帶她走到洗手池，擰開水龍頭，專心致志幫她沖著涼水，動作謹慎，沒有半分旖旎。
林嫻的耳根卻紅透了。
除了陳寄，她幾乎沒有跟一個異性挨這么近過。
那只沖著涼水的手好像已經快要麻木了。
“還疼嗎？”
林嫻搖頭，低聲答道：“不疼。”
是真的不疼。
她沒那么嬌貴，以前燙一下，捏捏耳垂就好了。
這么小的事情，不足掛齒。
可江嶼年好像不那么想，他仔細查看她的右手，確認不再紅后才把擦手紙遞給她，“走吧，先吃飯。”
“好。”
鐵板牛肉飯很香，林嫻心里有事，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江嶼年看出來了，將凍檸茶往林嫻面前推了推，“沒胃口？”
林嫻搖頭，“不是，只是有些擔心導師。”
江嶼年下意識握住了手機，“別擔心，也許他吉人自有天相，對了，你晚上住哪？”
林嫻臉上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窘迫，支支吾吾答道：“就尖沙咀吧。”
“找好了？”
“嗯，找好了。”
窗外茭白的月光突然消散，烏云遮蔽了月亮，層巒疊嶂的云層沉悶地向地下無限延伸。
江嶼年忽然想讓臺風早點來臨，這樣就可以留住她，也有足夠的時間替她解圍。
一頓飯，林嫻吃得心不在焉，有時候會聽錯江嶼年的問題，答非所問。
江嶼年趁著吃飯的間隙給陳寄回了個消息，約他明天出來見面。
從食堂出來后，大雨忽至，兩個人站在廊下，靜默了好幾秒。
江嶼年率先開口：“我的車就在不遠，要不跟我一起過去？”
林嫻剛想開口拒絕，對上江嶼年那雙真誠的眼，到嘴拒絕的話變成了一個好字。
林嫻從書包里掏出自己的太陽傘，撐開遞給了江嶼年。
江嶼年半開玩笑道：“這傘太mini了，你撐著吧，我身強力壯不怕淋雨。”
說著，江嶼年率先一步走進了雨里，林嫻連忙追了過去，將傘撐到了他的頭上。
江嶼年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林嫻舉過他頭頂不算吃力，只是傘面太小，他們中間隔了一段距離，兩個人的身體幾乎都在外面淋著雨。
江嶼年駐足，從林嫻手里接過那把傘，“我來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