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
同船的另一名死囚用著低沉的聲音繼續道,“你若是能活過前三日,再來談結盟之事。”
說罷,那死囚轉過了身,靜靜地欣賞著海面上發生的慘劇。
“你呢?”
女囚望著陸離問道。
陸離擺了擺手,依舊沉默著。
能進入滿是武人且多為男子的死牢,足以說明這女囚的不簡單。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三十名死囚真正能登上蛇島的不過三成之數。
若只是十來個死囚,當真要決出生死,只怕也用不了一個月吧?
陸離一邊分析著目前已有的信息,一邊將目光落在了兩側的官船之上。
兩艘官船距離死囚所乘坐的船只都不算太遠,最醒目的便是船上碩大的三架床弩。
收回心神,陸離將目光放在了海面之上。
此刻乘坐紙船的死囚大多已經喂了不知名的海獸。
眼看著海面上的血沫逐漸被滌蕩干凈,忽的一股巨力,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般,將丙字船向前快速推去。
驟然的加速,讓船上的三人都為之一震,陸離緊緊的把住了船首,以保證自己不會落海。
兩側的官船似乎也看到了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當即揚起大帆,跟在了后頭。
陸離回頭望去,剩余的兩艘死囚船只,也正在迎風破浪,向著他們追趕而來。
不同于丙字船,剩余的兩艘船似乎接納了不少落海的死囚,人滿為患的船艙內,傳來了一陣陣喊殺之聲。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一具尸體被他們丟了出來。
那尸體剛落到船尾的海浪之中,便被攪碎成了一攤血沫。
驚心動魄的廝殺與急行一直維持到太陽初升方才停下。
失去了那股不知名力量的小船,只能任由浪潮的推搡來回擺蕩。
“劃船?!?
陸離身后,那位聲音低沉的男性死囚說罷,便開始以手為漿刨起水來。
女囚見此,也未多言,當即俯身劃船。
陸離心知,以這舢板的大小留在海上的危險,自是主動的加入了劃船的隊伍。
三人刨水,聊勝于無,貴在武者身強,可不間斷的重復此事。
時間一長,堅持的優勢開始顯現。
丙字船率先沖出了浪涌的圍剿,緩緩向前游去。
而剩余的兩艘船還在原地打轉。
船上無言,三人用盡全力直至中午。
海上的太陽遠比陸上更毒。
海波的起伏,將烈陽射下的光輝打碎、反射。
陸離憑借著前身的記憶,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在船艙之內,盡可能的避免著自身水分的流逝,剩余兩人也是有樣學樣。
熬過了最烈的日頭,三人再次自覺地刨水劃船。
陸離下意識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努力的控制著已經酸痛的雙臂保持劃水的節奏。
隨著太陽緩緩西落,遠處的海面逐漸浮現起一抹綠意。
陸離停下了劃水的動作,站在船首凝神眺望,這一舉動引起了同船兩人的好奇。
“快到了,加把勁吧。”
女囚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可能是因為疲憊,兩人皆未避開。
所謂望山跑死馬,三人向著遠處島嶼的輪廓,徹底榨干了最后一絲氣力。
日落月升,提早服下了解藥的陸離,情況遠比同船的兩人好得多。
但他依舊在女囚力竭后,選擇了隱藏自己。
剩下的那名男囚,冷冷一笑道,“再有一個時辰,到不了島上,就得選個人喂海獸?!?
“打一場,還是繼續劃?”
男囚的話,如同一根針一般,扎入了陸離的腦海。
“看來這條船上的,都是簡單?!?
“就船上這點空間,三人亂斗,大概率會讓這艘船徹底報廢。”
想到此處,陸離率先加入了劃船的隊伍。
女囚見此,也再無保留。
三人統一著節奏與動作,向著蛇島而去。
遠處,官船的燈火越來越亮,碩大的官船,同時揮舞著八桿成人大小的巨槳靠了過來。
同船的三人,站起了身子,抬起頭,警惕的望著官船之上。
片刻后,官船內,一眾披甲鐵衛護著一名身著錦緞,摟著婀娜舞姬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他朝船上三人丟下一個包裹道,“這條船,我可是押了重注的?!?
“到了島上,會有三口箱子,選木制箱子?!?
“你們可別讓我失望啊?!?
那男子說罷,便在鐵衛的護擁下回了船艙。
隨著男子的離去,官船也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航線之中。
丙字船內,女囚率先打開了包裹,其中堆放著一打炊餅與三只水囊。
女囚看了兩人一眼,竟公平的將東西分了分。
陸離收起了炊餅和水囊,男囚也是如此。
“媽呀,你們不渴嗎?”
說罷,女囚擰開了自己的水囊,往口中灌了一大口水。
陸離望著女囚喝水的動作,喉頭下意識地鼓動了一下,卻又在瞬息間打消了喝水的念頭。
“繼續劃。”
男囚打量了陸離一眼,便開始繼續劃水。
海上不知時,三人拼命刨水,終于看到了遠處蛇島的海灘。
陸離回頭,只見那男囚將分到的炊餅撕扯成一份份小塊,隨后又將它們撒入了海中。
再看那女子,也是這般舉動,陸離當即學習了起來。
直到三人的炊餅盡數分成小塊撒入了海中,那男囚才站起身子望了兩人一眼。
“先行一步?!?
說罷,男囚便一個猛子扎入了海水之中。
下一刻,又一道入水聲傳入了陸離的耳中。
見兩人都已入海,陸離望著身后逐漸沸騰起來的海面,心中暗罵了一句,快速的棄船入海。
冰冷的海水激的陸離不禁打了個冷顫。
陸離下意識的涌動起體內的氣血,來對抗海水的冰冷。
不然這魯莽的舉動,大概率會讓他身體抽筋,就此葬身海底。
回過神來的陸離,心中不禁對同船兩人的警惕又拔高了幾分。
“嘩、嘩、嘩。”
有節奏的海潮聲中,突然闖入了一股雜音。
陸離回頭一瞥,只見那丙字船的船尾后,無數海獸拍打著海面,激起了一道道浪花,向著自己沖來。
他當即加快了自己游水的速度,這群海獸的碰壞力他可是見識過的,陸離情愿自殺也不愿落入它們口中。
眼看著海岸在前,陸離手腳并用,終于上了岸。
而同船的兩名死囚,早已在岸邊的木箱前劍拔弩張了起來。
陸離沒興趣管他們的閑事,回頭望向海面,一眾海獸似乎在吞食了炊餅碎塊后安靜了下來。
回過頭,陸離看著兩人心中不禁暗想,“這兩人與我同為死囚?!?
“卻都掌握著我都不曾有的信息?!?
“如此看來,要么段紅玉隱瞞了我,要么就是這兩人的背后,是比段紅玉更高的人?!?
想到此處,陸離不禁從懷中拿出了印有蛇島地圖的羊皮卷。
卷圖一展,一支玉簪兀自掉落。
陸離撿起這玉簪,當即打消了段紅玉隱瞞自己的念頭,“這可是山姑給她保命的,這都給了我,又何必瞞我旁的事?”
藏起玉簪,陸離的目光落在了地圖之上。
這蛇島面積不小,地圖上也只描繪了蛇島靠近海岸一側的地理。
并且在未知區域處圈了紅,以示警告。
“要活下去,最重要的便是淡水和食物,這些地圖上倒是都有標記?!?
陸離記下淡水所在方位,便將圖收了起來。
遠處,同船的兩人同時望向陸離,他的出現,打破了兩人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