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朱高煦急于破局時，崇禎又接見完了一批千里迢迢趕來覲見的舊臣。

“陛下，老臣終于又見到了您，天下臣民無不思念您……”

幾日下來，崇禎倒也習慣這群當年被他貶出中樞的人，一個個聲淚俱下又恬不知恥地自稱老臣，就好像當年他們多忠君為國一樣。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當下正需要他們助力，也只能依著他們裝出一副君臣情深來。

“你我君臣重相逢，實乃不易。”崇禎強行擠出幾滴老淚來，別說這向漢昭烈學的一招還真有用。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皇帝做久了自然明白表面功夫不能差。

“陛下，您不是……我是說您怎么……”有老臣問到了重點上，在場之人都豎起了耳朵，誰都想知道一個世人皆知的死人怎么又活了，還帶著精銳大軍一同出現在南方。

崇禎沉吟片刻：“朕也不瞞眾位愛卿，當日城破之前，朕得太祖麾下中山、開平二王助力，擊退了賊人。”

老臣沉默了片刻：“陛下是說，城外大軍是太祖麾下北伐軍？”

“朕所言皆屬實。”崇禎無奈道。

“當然屬實，太祖在上有靈，降下大將助力陛下，此乃天命也！有此天命，天下安能不臣服！”老臣人老體衰，腦子反應卻不慢，立馬將崇禎的一番言論往天命上靠，意圖將之打造成漢高祖斬白蛇之類的神話。

“此言有理，天子受命于天，自有天助，爾等回去之后講與門生故吏，定要將陛下受天命之事傳遍天下。”

“善！”眾臣稱善附和，紛紛覺得這是一個造勢的好主意，天子還是聰明啊，不愧是他們東林君子擁護的明君，一出口就足以造就一篇千古神話。

華夏尊神，自古以來，有人神共鳴之事就是對人間帝王最好的宣傳。

只是他們似乎誤解了什么，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說的是真事。

此事過于驚奇，不信也屬正常，成祖隱去名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之前突然冒出來的征北大將軍真實身份，就算有消息傳出來，人們也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借成祖名號作亂。

經此一番折騰，雖未將事講清楚，可誤打誤撞之下，崇禎帝受命于天的聲勢更盛，形勢更加有利于他。

所有人的意思都很簡單，正統的大明皇帝就該坐在龍椅上，何況正值聲勢日隆，此時不逼宮，何時逼宮。

“朕朝中無舊臣，江南士紳可與你等一心？”

“陛下盡管吩咐，臣等與江南士紳愿為陛下效死。”

崇禎很滿意這個回答，但他想要的不只是一句口頭的承諾，“我身邊無親近的侍衛，你們可有人選？”

舊臣們也是人精，一下就聽明白了話里的意思，趕緊表示府中有幾個勇武的干兒子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至于是幾個還是幾十個亦或者幾百個干兒子，雙方都是明白這取決于他們打算干什么事，不用多說。

既然他們都說是正統皇帝了，那么行一行正統皇帝舊事又如何？

跟隨崇禎帝最久的王承恩卻有些擔心，在他看來皇帝這是要鋌而走險。

“陛下，咱們進不了宮。”

崇禎笑道：“朕有一妙計！”

幾日后，崇禎主動找到了朱高煦并開門見山的表達了來意，對此朱高煦感到有些驚訝。

“天無二日，我欲重回皇位。”崇禎開頭的一句話，令人震驚不已。

朱高煦屏退左右，仔細瞧了這在二百年后新認的侄孫，隱約從其身上嗅出了一絲他祖宗，也就是他大哥一樣的奸詐氣來：“乖侄孫，這幾日你名頭可響了，所有都推著你往龍椅上走，就是不用我點頭你也能坐上這椅子。”

崇禎沒有在意對方的嘲諷，反倒滿臉真情流露：“拿人手短，老叔祖心思縝密，想必也知他們功勞越大日后越尾大甩不掉，屆時有他們掣肘我還是什么都做不到，這皇位我坐了十七年，可真正決定天下事的卻是他們這群江南士人，這般瘸腿的天子我早做膩了，要做就做太祖那般說一不二的真天子！”

朱高煦聞言對這位新認的親戚來了點興趣：“這番言語從你身上出來，屬實與史書記載中不太一樣。”

崇禎嚴肅地回道：“史官唯有一支筆，焉能寫盡人間事，人是會變的，尤其是我這般經歷過生死的人，與之前不一樣才屬正常。”

“你能給我什么條件？親王之位？你覺得我會在乎嗎？”朱高煦只覺得好笑，老大奸詐，和他一脈相承的子孫倒是憨傻許多，兩人可是競爭對手，他憑什么信他。

崇禎看著面露譏諷的老叔祖，也不惱，而是鄭重地對他說出足以讓天下人趨之若鶩的兩個字。

“皇位！”

朱高煦瞳孔一震，對方所言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一時竟驚得他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崇禎精準地說出自己與朱高煦的痛點：“我遭受大難，如今身邊只有一個太監，子嗣全無儲君空缺，而老叔祖你乃二百年前之人，雖為成祖子卻不得顯露本名，如此下去不可能順位繼承皇位，就算老叔祖要再復成祖故事，難道對天下人說您乃成祖二子，當承天命？”

“何況老叔祖您一無封地，二無大軍，三無成祖昔日之聲望，若要起事實乃不智。

“你在教我做事？”朱高煦眼神一橫，盯住崇禎。

崇禎一臉誠懇地勸說道：“晚輩自然不敢教老叔祖做事，只是如今外有強敵，大明經不起再來一次靖難之役了。”

經歷了南京被圍，朱高煦也不得不承認這話說得沒錯，現在的大明已是搖搖欲墜，誰都能來踢上一腳，確實經不起大折騰了。

“既然你知道我乃二百年前之人，不在這二百年后的宗室玉碟上，也就沒有繼承權，你所言予我皇位，不也只是鏡中花水中月，只是來誆騙我罷了。”朱高煦一臉不信：“世無兩全法，皇位只有一個。”

崇禎微微一笑：“若無定策，怎敢來尋老叔祖，我有一妙計，可使你我皆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