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地形有利于騎兵作戰，而在叢林地形，則是步兵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袁譚自以為勝券在握，可田楷也不傻，自然知道地形帶來的不便，盡管他占據了人數上的優勢，以五千步騎對上張郃的三千五百步卒，但是并沒有異想天開的要在叢林中擊潰袁軍。

張郃領著麾下步卒與田楷軍隊交手，很快就將對方擊潰，看著狼狽奔逃的敵軍，袁軍將士們蠢蠢欲動，紛紛請求追擊。

雖說叢林不利于騎兵作戰，但田楷敗得太快，這讓張郃嗅到了一絲不對勁，他嚴厲約束將士，喝道：

“敵軍這是詐敗，欲引我等出林，傳我軍令，誰也不許踏出叢林，違令者斬！”

眾人聞言，無不大失所望，誰都不想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甚至有人背地里埋怨張郃怯弱，當然，這些人并非張郃原來的部眾。

但很快，他們又慶幸自己聽從了張郃的命令，果不其然，田楷的軍隊在離開叢林百余步后，見袁軍沒有追擊的跡象，便不再奔逃，轉而重新整理陣型，面向袁軍所在的叢林。

田楷抿著嘴，眉頭緊鎖，單經惱怒的揮了下馬鞭，他也知道，這是因為自家演得太假，所以袁軍沒有上當。

可問題是，說時容易，做時難，尤其是他們此前先敗一場，士氣本就受挫，一個處理不好，詐敗可能就會演變成潰敗，田楷、單經哪敢演得太逼真，就怕到時候沒有騙到袁軍，反倒騙了自己麾下的將士。

張郃雖然看破了田楷、單經的打算，可臉上并沒有欣喜之色，而是注視著敵軍陣型，擔心田楷就此退回平原城。

步兵打騎兵，除非是攻其必救，否則就是這么被動。

交戰與否，不取決于自己，而在對方。

田楷想戰就戰，想走就走，在騎兵體力充沛的情況下，步兵根本就追不上他們。

單經此時已有退意，他對田楷道：

“田刺史，袁軍識破我等計謀，必然不會出林，若他們龜縮在叢林之中，我等難以取勝，何不退回平原，堅守城池，待劉玄德的三千步騎去而復返，便可配合他內外夾擊，屆時，擊破袁軍，易如反掌。”

田楷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無奈道：

“袁譚怎會不知劉玄德屯兵高唐，我等兵力與他相仿，若堅守城池，他必知破城無望，又怎會久留。

“如今郊野全是麥苗，我等閉門不戰，或可保住平原，但袁譚若是毀苗而去，為之奈何。”

幽州不算貧瘠之地，但其富，遠不及冀州。

這些年，公孫瓚連年征戰，打得幽州疲敝，后方根本支援不了前線多少糧草。

田楷駐守平原，他不能任由袁譚毀苗而去，否則，麾下將士都得跟著他喝西北風。

單經也知道田楷的難處，他道：

“今日退回平原，縱使袁譚毀苗，我等亦可縱兵劫掠，田刺史，不妨苦一苦百姓，罵名你我二人同擔。”

田楷為之心動，但轉念一想，又搖頭道：

“事情還沒有走到那一步，大可與袁軍再戰一場。”

說著，田楷的眼神堅毅起來：

“若是不幸戰敗，你我退回城池，堅守城池，等待劉玄德的援軍；倘若僥幸得勝，既可保平原麥苗，又能重創袁軍實力！”

單經知道說服不了田楷，而且，就這么退守城池，也確實憋屈，于是他同意了田楷的計劃，畢竟軍中有三千騎卒，就算打不贏袁軍，逃回平原城，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當張郃看到敵軍去而復返，再向叢林殺來，不由長舒一口氣，但又不敢松懈下來。

他知道，田楷不會故技重施，再想用詐敗誘敵。

張郃大聲的提醒麾下將士：

“這一戰，敵軍必是全力以赴，爾等不可大意！”

將士們聞言，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嚴陣以待。

遠處的營寨哨塔，袁譚見田楷再度殺向叢林，臉上恢復了鎮定自若的神色。

他也清楚，田楷這一次是要動真格的了，故而傳令五百騎卒與五百刀盾兵做好準備，等待他的命令，隨時出營，給予田楷致命一擊。

只留下五百弓手，守衛營寨。

然而，戰局的發展并沒有如袁譚預想的那般順利。

叢林地形固然限制住了騎兵的速度優勢，但他們有步兵的保護，不至于被袁軍輕易分割，陷入圍攻。

縱使公孫軍的步卒戰斗力不如袁軍，可在騎卒的配合之下，也能夠穩住陣腳。

......

叢林的亂戰之中，張郃手持鋼刀拼殺在一線，他身被三創，不過沒有傷及要害，都是些皮外傷。

“堅持住！敵軍已是強弩之末！”

張郃揮刀砍翻了身前一名敵軍，他喘著粗氣，還不忘鼓舞麾下將士。

但袁軍又何嘗不是在苦苦支撐。

事實上，戰局陷入焦灼，反而遂了袁譚的心意。

如果田楷完全看不到擊潰袁軍的希望，他們早就退兵了，哪會一直留在這片叢林里與張郃鏖戰。

單經沒有忘記，就在五里外的袁軍營寨，還有一支生力軍，他勸說田楷：

“田刺史，如今久攻不下，將士疲憊，單某以為，不如就此撤兵！”

但田楷卻不甘心就此離去：

“只差些許，便可擊潰敵軍，如何能夠在此時心生怯意！”

說罷，田楷投入他最后的預備隊，也顧不得防備營寨里的袁軍，孤注一擲，想要一舉殺敗眼前之敵。

單經面色不虞，但考慮到現在不能與田楷翻臉，只得忍氣吞聲。

有了預備隊的加入，勝負的天平開始向著公孫軍傾斜，袁軍只能且戰且退，仿佛一場潰敗即將發生。

就在袁軍將士腦海中的那根弦已經繃緊到了臨界點的時候，一直在營寨里等候時機的袁譚終于動了，只見營寨大門緩緩打開，袁譚親隨一千步騎從營中魚貫而出。

張郃還在前方廝殺，卻聽見身后響起了歡呼聲：

“援軍來了！都督率軍增援來了！”

袁軍士氣為之振奮，將士們奮發余勇，居然阻擋住了田楷的推進。

‘終于來了。’

張郃懸著的心終于放下，而此時，就輪到田楷進退兩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