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仿佛驟停，氣溫急劇下降，玻璃窗上覆蓋了層淡薄的白霜，深夜下的路燈飄散著棉絮狀的雪，一夜之間，兩個場景。

燃燒的煙頭被熄滅，陳辰起身正著衣裝，將冒出的胡茬刮凈，嗡鳴作響的刮胡器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格不入。

房間靜到只剩下表針轉(zhuǎn)軸的聲音，睡夢里的雨菲被枕邊的手機(jī)震醒，她恍惚地接通電話，是蔣志中的催促聲:“喂，雨菲，你快收拾一下，我馬上接你去機(jī)場。”

雨菲無力地握著手機(jī)，腦袋昏沉地說:“怎么了......”

“J市有一個臨時會議，一會兒到了再給你說，你快點(diǎn)吧。”說著，電話掛斷。

床上的雨菲漸漸回神，就這樣，她被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生拉出了被子，她赤腳剛一著地，冰涼的地板刺激得她收回了雙腿。她看著窗外紛飛的大雪，不禁感受到了冬季的寒意。

飛機(jī)劃過冷墨色的天空，機(jī)窗外黑壓壓的一片。

機(jī)艙里，雨菲看著一旁神色凝沉的他，問:“就我們兩個人嗎?”陳辰閉眼應(yīng)道“:嗯。”見他一臉倦容，雨菲獨(dú)自看向窗外。這是她第一次坐飛機(jī)，自己的那點(diǎn)困意也因?yàn)樾缕娑磺采ⅰＫQ探著這個世界，但漆黑的夜卻像黑色的帷幕，除了黑還是黑。

飛機(jī)落地的時間是凌晨三點(diǎn)，J市的雪更大，大到你站著多待一會兒，就會變成現(xiàn)實(shí)版的雪人。

雨菲攤開手掌，掉落的雪花漸化成水，她抓起一把地上的雪，揉捏成球，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這是零下四度的城市。

“走吧!”陳辰的聲音還是不分季節(jié)似的冷，路上的新雪蓋住舊印，是雪被踩碎的聲音。

黃暈的路燈下，陳辰呵出一口白氣停了下來，他看著她，問:“你冷嗎?”

雨菲抽吸著鼻子，笑說“:還好。”

看著她發(fā)顫的身子，陳辰取下黑白格的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說:“現(xiàn)在還冷嗎?”

雨菲搖頭:“不冷了。”

陳辰將手塞回羽絨服的口袋里，同她并肩走著。雨菲回頭望去，潔白的雪地上是他們連串的腳印，她不禁希望時間能在這里慢點(diǎn)、慢點(diǎn)，再慢點(diǎn)......

富麗堂皇的酒店前臺，女人打著哈欠:“請問你們找到了嗎?”

陳辰摸遍口袋，沉著臉說“:留身份證號可以嗎?”

女人微笑著說:“不好意思先生，最近查得嚴(yán)，沒有身份證，我們也不敢辦理入住。”陳辰郁悶地看著雨菲，而后兩人灰溜溜地走出酒店。?風(fēng)一吹，寒意加倍。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雨菲問。

陳辰嘴唇微張，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卡包可能落在了出租車上，要不開......一間房?”

“一間房!”雨菲瞪大眼睛，臆想的可怕畫面在腦子里四處橫飛。

陳辰觸了觸鼻子，說“:你睡床，我睡地上。”

看著他直勾勾的眼睛，雨菲咬著下唇，難為情地說“:那......好吧。”

前臺的女人在恍惚中被叫醒，只聽見有人說:“你好，辦理入住。”

女人抬頭揉了揉眼睛，見是剛才的美女，她哈出哈欠，問:“他走了嗎?”

雨菲回過頭向酒店門口看去，而后抿嘴一笑，說“:走了。”?“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吧?”

看著女人一臉的八卦，雨菲擠出笑容說:“不是，他是我的......好朋友。”

女人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雨菲看著絢麗的裝飾吊頂，只想她能給自己快些辦理入住......“房間在 1301，坐電梯上去就行。”?“謝謝。”雨菲接過房卡，朝電梯走去。

酒店大門外，陳辰冷到拳頭緊捏，直到雨菲發(fā)來消息，他才松了口氣。見前臺的女人睡得死沉，他拉下帽子后快步走進(jìn)酒店。桌臺上的女人趴睡著，她透過眼縫看著男人走進(jìn)了電梯，卻并未制止，畢竟這種見怪不怪的事情，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洗漱好的雨菲穿著拖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她握著手機(jī)，擔(dān)心地想，他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吧......

她點(diǎn)開手機(jī)通訊錄，將電話撥了過去，而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雨菲懸著的心瞬時放下，她高興地拉開門，只見陳辰的帽子壓得極低。

“睡覺吧。”陳辰脫下厚重的外套，淡淡地說道。?“啊......”雨菲呆滯地站著，陳辰看著她，說“:我說睡覺。”?“那你睡哪兒?要不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有空調(diào)反正也不冷。”?陳辰將外套丟到地毯上，拿過枕頭說:“我睡地上。”?雨菲紅著臉:“呃......那好吧。”?關(guān)掉燈的房間能隱約聽見彼此的呼吸，雨菲咬著手指，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加快。這是她第一次和男生同住一屋，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

覺，像藍(lán)色大海里的鯨，霧濃林深里的鹿，像初中校園里女孩遇見喜歡的男孩會刻意避開，遠(yuǎn)遠(yuǎn)觀望一樣......

她小心翼翼地側(cè)過身子，看著地上靜睡的他，竊喜地笑了笑。她心想，他是個合格的大人，也像個可愛的少年，只是他將自己層層包裹，所以別人很難察覺，至少有那么幾次，他有給過自己這樣的感覺。

幾聲劇烈的咳嗽揪扯著她的心，見他蜷縮著身子，雨菲打開了燈，說:“要不......你上來睡?”

陳辰背對著她，故作無事地說“:沒事，只是嗓子不舒服......”話未說完，咳嗽再一次響起。

雨菲下床，而后走到他的身旁，只見他的臉色并不好看，她用手試探性地貼著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他的體溫過高。

“你發(fā)燒了，去床上睡吧。”

“沒事......”?“什么沒事，你都燙成這樣了!”雨菲著急地激將著他，“你不上來，那我也睡地上。”說著，她抱起被子。?陳辰乏力地站起，說“:睡吧。”?漆黑的房間里，是兩人薄弱的呼吸聲，他們各睡床邊，不大的床中間卻像隔著銀河系。他稍微挪動身子，在雨菲這里好比一場暴雨風(fēng)吹過。她緊捂著被子，生怕他靠過來，也怕他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