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墻的裝飾柜上,擺放著兩姐妹的許多相片。所有畫面,都是蒙著臉的賀夢初,和笑得燦爛的賀夢雪。賀夢初沖進房間,憤怒地將床上的公仔全部扔到地上,鉆進被子,一會兒,又鉆出來,將所有相片全部扔到垃圾桶里,再次鉆進被子,將頭蒙上。
還在10分鐘之前,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日夜送愛心的男友,有縱容自己的爸媽,有一切遷就自己的姐姐,可是現在,她墮入地獄了!她真想就這樣在黑暗的被子里,永遠睡下去。可是母親叫喚安慰的聲音,不時地從門外傳來。賀夢初跳下床,將門反鎖,假裝外面的世界,跟自己毫無關系。
凌晨1點21分,賀夢初終于從被窩里探出頭來,透過腫得不像樣的雙眼,看到手機有7個馮直的未接電話,她狠狠地拔了回去,顯然,對方也一直未睡。賀夢初不容對方說話,說:明天起,我就叫你姐夫,放心吧,我會控制自己的感情的……我……最后……求你一件事。
馮直小心地說:夢初,我是真的有苦衷。
賀夢初問:今晚能陪我一醉方休嗎?
馮直斟酌了下,答應了。
兩人約好到市郊的野人酒吧會合,那里不僅有野生歌手,還有通宵唱歌的包房,賀夢初想去那里,是因為她想做一件特別瘋狂又特別有意義的事!她從小生活優越,最喜歡的事,就是跳舞,但是做房地產的父親,嫌棄跳舞的丟人現眼,逼她學管理專業,雖然她一點都不喜歡。那些理論、邏輯和數學知識,對她來說,簡直煩透了。她最期待的就是大學畢業,早點找個喜歡的人嫁了,這樣父母就不會管自己了。大二的時候,馮直為他的家族企業招聘,兩人認識,然后相戀,他對她百般寵愛,小心呵護,早就說等她一畢業,就娶她。兩個人雖然有過親吻和撫摸,卻沒有做過更出格的事,既然他要做自己的姐夫,那,今晚,就為自己的初戀畫個圓滿的句號好了。
賀夢初化了妝,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拿了包,悄悄地下了樓,看了一眼桌上擺放得整齊,關閉嚴實的彩禮盒,拿起桌上姐姐的雷克薩斯車鑰匙,駕車往野人酒吧而去。在路上,她把自己的大口罩扯下,扔出窗外,她要讓他看到摘下口罩后的自己到底有多美,讓他后悔,還要讓他心里留下對自己永遠的愧疚和遺憾。
她幻想著跟馮直見面的浪漫場景,差點就被自己感動哭了——粉色的吊燈下,燈光微醉,默默俯看世間柔情;溫柔的音樂,淺淺地為他們輕聲歌唱,身外的人,物,全部消隱,世界只為他們兩個存在,為他們的激情,還有永世不會散去的真愛。她慢慢踩過鋪滿玫瑰花瓣的地毯,走到他面前,他們面對面站著,癡迷地看著對方,然后,她像藝術家向愛人展示自己最珍愛的作品般,慢慢地,慢慢地,一件、一件、褪掉身上的衣服,她完美的玉體,呈現在他面前,然后,他像瘋狂的野獸,將她攔腰抱起,用力丟到床上,將她據為已有,從此,他們永遠永遠地活在對方的身體里,心里……
手機響了,賀夢初的幻想被打斷了,是馮直的,對方問:你到哪兒了?
賀夢初往街邊看了看,溫柔回答:星期八咖啡屋附近,還有10幾分鐘可以到“野人”了。
馮直問:你是不是開了你姐的車出來?
賀夢初火一下子就冒起來:我連我姐的車都不能開嗎?這家產還沒分呢。
電話里傳來賀夢雪的聲音:小初,你還沒拿駕照,開車要小心點,你在哪里,開慢點,我們在明月酒店后門的輔道等你。
被羞辱和被欺騙感,瞬間襲擊了賀夢初,為什么要讓自己這么難堪?為什么讓自己像個大傻瓜?我只是想和自己的初戀,做個儀式性的告別而已,可是,為什么連這樣的機會也不給自己?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眼前全是姐姐和馮直相依相偎在一起,指指點點取笑自己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