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婷熙保持著躬身的動作和彭野近距離四目相對。

我聞的這么明顯嗎？

他早就發現了？

“鼻子不太舒服。”她說出了這輩子的第二句謊話。

“每天都不舒服？”彭野忐忑的拉開二人距離。

臥槽，我身上別再真有什么不好的味道吧，人家女孩不好意思開口，用吸鼻子來提醒？

衛婷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忙碌掩藏尷尬：

“一換季鼻子就不太舒服。”

“哥哥是孜然味兒的！”吃著西瓜都不能阻攔果果說話。

這兄妹倆果然都長了一張閑不下來的嘴。

“我去洗澡。”彭野落荒而逃。

衛婷熙并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除了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優秀的事情外，外界的一切信息都是無關緊要的。

但看到彭野從客廳的一個行李箱中拿換洗衣服，她的心突然無法放到學習上了。

這不是他家嗎？

為什么衣服會放在行李箱里？

“你哥哥的衣服為什么會在行李箱里？”待衛生間里傳來水流聲，衛婷熙問果果。

果果突然不吃西瓜了：

“是因為我......”

“因為你？”衛婷熙更疑惑了。

果果用童話的方式講述了從姥姥家搬回父母家，而后又為了讓她有個更好的生活環境，全家孤注一擲開餐廳的故事。

但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哥哥。

“哥哥是世界上最孝順的孩子。”

“哥哥從來不拿我當小孩子，把我當作大人一樣對待，什么都會咨詢我的意見。”

“果果不想說的事，不敢做的決定，哥哥會用他的方式幫果果爭取到。”

“但哥哥犧牲了太多，臥室沒了，床也沒了......可他還是對果果那么好！”

“哥哥很心疼姥姥姥爺，也很心疼爸爸媽媽，媽媽和爸爸偷偷說哥哥現在更像是這個家的‘家長’，為我們每個人操心。”

“哥哥總是和爸爸媽媽討論賺錢的事兒，果果也想趕快長大和他們一起。”

“哥哥是大英雄，可以解決世界上一切的難題，連爸爸媽媽姥姥姥爺都說他聰明！”

果果的話在衛婷熙的腦袋久久縈繞，連做題的時候都沒辦法讓它停下。

她忍不住偷偷看坐在對面、身上香氣更重的彭野。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人和她一樣......身上也背著整個家。

怪不得彭野能說出‘你一定可以幫助家里把店開得越來越好’這樣的話。

她莫名感覺和彭野的關系拉近了。

......

不對女生品頭論足的高中生涯是不完整的。

甚至很多男生在畢業十幾年后，還會在舊友重逢之際把某些女生搬出來聊。

而最近這大半個月，振華高三討論度最高的女生一定是從天而降的高沐雅。

老幾位聊膩了，心也死完了，這種突然出現的校花像一顆扔進可樂的曼妥思，炸出無數特屬于青春年紀的荷爾蒙泡泡。

“昨天放學我跟高沐雅一起在學校門口等車，她看了我好幾眼呢。”

“看你？看你這人怪奇怪的吧？”

“滾蛋！是認真的看！如果今天還遇到，我會想辦法和她說兩句話。”

“變心變得太快了吧？是誰暑假喝多了抱著我們哭，嘴里一口一個衛婷熙來著？”

“往事不要再提，高沐雅平時穿著打扮多洋氣？衛婷熙天天校服運動鞋，跟她一比就有點普通了......”

“噓！別說了，衛婷熙來了。”

“......”

衛婷熙背著書包從幾個男生身邊路過，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這種拉踩或者比較的閑話她聽過太多，無論是關于長相還是學習的，早就習慣了。

但這幾個人提到的名字引發了她的思考。

高沐雅？

怎么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早自習非強制性，衛婷熙學習的時候，同桌的女生和前排女生聊起了發型的問題。

“我想剪個劉海，你知道最近流行什么發型嗎？”

“看看時尚雜志吧，每次我剪頭發都是在上面找照片拿給發型師看。”

“要不別剪了，那些剪頭發的根本聽不懂我說的是什么，每次都把我剪的特別難看。”

“四班高沐雅的那個發型就蠻好看的，又可愛又時尚，要不然你問問她在哪個店剪的？”

衛婷熙心里咯噔一下。

四班，高沐雅，她終于想起來了。

彭野好像提過這個名字，但是提她什么事兒來著？

衛婷熙停下閱讀，側耳傾聽她們的對話。

“我又不認識人家，突然去問多唐突啊。”

“她看起來挺隨和的，都能和彭野玩到一起去，彭野平時看著多兇。”

“那能一樣嗎？他們都傳高沐雅和彭野談戀愛了啊。”

“真的假的？”

哐啷——

兩人身邊的衛婷熙推開椅子，走出了一班的教室門。

她們互看了一眼，同時對對方聳了一下肩膀。

“繼續說繼續說，他倆真在一起啦？”

“反正大家是這樣傳的......”

......

砰砰砰——

“衛婷熙，你死在廁所里啦？我要尿尿！”衛適之大聲抗議著。

“著急去旁邊牛肉面家上。”

“你怎么不去牛肉面家？我要尿尿！”

水池前的鏡子里，衛婷熙的臉色愈發陰沉。

她不再理外面喋喋不休的衛適之，繼續打量鏡子里的自己。

學校里不乏有比她外形條件更好的人，但那些人的學習沒有她好。

每當她聽到xx比自己好的比較言論，會在心里評論一句‘長相好可以給高考加分嗎？’，因此聽到類似的話很難激起她心中較真的欲望。

但事實上，衛婷熙又是一個愛較真的人，否則不會咬著牙一定要把學習搞好。

她沒有上輔導班的條件，那么就比別人學的更苦，學的時間更長。

今天同學口中提到的那個‘高沐雅’，讓她沒辦法輕易釋懷。

雖然她們說的是‘聽說’，但無風不起浪，自己就是因為和彭野發生了近距離接觸才被傳緋聞的。

所以，彭野也和那個女孩子有過親密舉動？

她知道她和彭野是清白的，但彭野和那個女孩是什么情況她就說不清了，但她肯定彭野提過這個女孩的名字。

所以是真的？

雖然很難解釋緣由，也很難說通目的，但衛婷熙就是會不停的問自己——我和高沐雅差在哪里？

就因為她有著精心設計的發型，而我永遠是簡單的高馬尾？

就因為她有著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而我我只有校服和穿了三年的運動鞋？

是因為這些嗎？

砰砰砰——

“衛婷熙，你是不是為了賴賬不給我雜志才躲起來的？我去給彭野哥哥打電話舉報你！！”

衛適之還沒看清發生了什么，腦門突然被廁所門撞上，可想而知里面的衛婷熙用了多大的力氣。

“再提彭野的名字，78分的語文卷子找爸媽簽字吧。”

“衛婷熙，卑鄙無恥！！”

......

衛婷熙回到自己的小小臥室里。

拿出放在衣柜最底下的白色小兔子存錢罐。

這是她在家里玩具店里拿的第一件玩具，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她既不舍得打壞她，也不舍得去動這些年來不容易存下的錢。

但是......

但是不去做些什么，她有可能會后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