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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被鬼附身(下)

等我媽反應過來的時候,猛的一拍手——怎么沒想過這事呢!可一直對這種事情不太相信的我媽一時間也不知道去哪兒找道門里的人。坐上“蹦蹦”先回家,鄰居老太太可能對這些事情比較清楚。從縣城回我家的路上會經過我姑奶奶她們村,我媽突然想起來之前閑聊的時候聽我姑奶奶說過他們村有一個道行很深的老太太,直接改道我姑奶奶家,正好我姑奶奶在家,一刻也沒有耽擱直接帶我去老太太家。老太太住的是抗戰時期的那種低矮的青磚房,有一個很小的院子,我姑奶奶進院門就開始喊老太太,伴隨著兩扇木門“吱呀呀”打開的聲音,老太太從屋里走了出來??梢姷轿覀兊牡谝痪洳皇菃栁覀冇惺裁词?,而是手指著我,跟我姑奶奶說了一句:“讓他在外面等會兒”,老太太的語氣慈祥而穩重,似乎她已經知道了什么。我姑奶奶和我媽就隨老太太進了屋,聽不到他們在屋里說了什么,在陽光下曬著的我從進這個院子開始就感覺比之前要輕松一些了,能夠閉著眼睛感受到陽光曬在身上的溫暖。感覺過了十來分鐘的樣子,我媽打開房門叫我進去,老太太的房子是坐北朝南的三間,低頭穿過低矮的門木進入中間的堂屋,老太太和我姑奶奶坐在東屋的炕沿上還在說著什么。我走進東屋的房間,房間十五六平米的樣子,雖然時間已接近中午,但房間里很是昏暗,昏暗到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人的輪廓。老太太枯瘦的手顫顫巍巍的拿起三炷香在神像前的燭火上點燃,引導我給她供奉在房間東北角的神像磕了三個頭,膝蓋上傳來的是土地面不平的坑坑洼洼感,但腦子里那種恍惚的混沌感比在院子里又輕松了許多。

磕完頭,我虛弱的身體靠在挨著北墻那一米高的木柜上,雖然腦子里的混沌感輕松了許多,但那種聽不懂別人說話的狀態還在,知道她們說了很多,可我依然聽不懂,那種看到她們在張嘴說話,聽到了他們說的每一個字,但不知道這些字是什么的感覺一直到她們交流完帶我走,我只聽懂了“走吧”這兩個字。恍恍惚惚的跟著我姑奶奶和我媽從老太太家出來,我甚至對從她家房門到院門沒有記憶。因為我身體的原因,我姑奶奶并沒有留我們在家吃飯,第一時間讓我姑爺騎三輪車把我媽和我送回家去處理我的事情。到家后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在西屋我爸媽的床上休息,我媽則跑前跑后的準備東西,模模糊糊中我的感覺還是水果、點心、紙錢之類的這些,具體有什么我不知道,準備好后我媽就騎自行車給老太太送去了。吃過晚飯后,我媽把我安排到我東屋的炕上準備睡覺,一再跟我強調——明天早上不管看到什么聽到什么,不許睜眼,不許說話!我模模糊糊的就睡過去了。第二天早上,不知道幾點,天還沒有亮,我聽到堂屋有聲音,是我媽輕手輕腳拿東西的聲音,然后是劃燃火柴的聲音。因為記得我媽昨晚強調的不許睜眼不許說話,我努力的閉著眼睛,但能清晰的感覺到有一團點著的紙在我頭上轉了幾圈,然后就聽到了我媽往院子外走的腳步聲,腳步聲經過了我的窗外,一直到東邊的院門外就聽不到了,我模模糊糊的就又睡著了。

早上七點多臨近八點的時候,天光大亮,我也從迷迷糊糊中轉醒過來,頭腦中那種渾渾噩噩的感覺沒有了,眼睛還有那種沒休息夠的酸脹感,但頭腦已經是清醒的了,整體感覺很舒爽,身體雖然還有那種類似高燒后的疲乏感,可肚子里傳來了“咕嚕?!钡酿囸I感,不再害怕自己是夢游,也不再害怕自己會尿床,因為這次能清晰的感覺到我活在真實的世界上。一頓胡吃海塞過后,我媽問我還有哪兒不舒服嗎,除了感覺身體還有些乏累,其他的都已經沒事了。從我媽的口中,我知道了老太太講述的這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這就涉及到了我一個當家子的大爺,老太太那天不讓我進屋是因為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就看出了我身上有東西,不能直接進屋,她需要跟供奉的神仙說一下才能夠進屋。而這整個事情,都是因為我這個當家子的大爺。

說說我這個當家子的大爺吧,前邊說過了我家祖上是地主,我這個當家子的大爺具體跟我家是什么關系我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他家原來是我家的長工,后來土改什么的就把我家的房子分了,他家就在我家舊房子隔壁,兩家中間也就隔了一條三米寬的胡同,胡同里就他們一家,我家的房子是回廊門那種,院門朝北,所以跟他家也沒在一個胡同里。小時候我爸媽和爺爺奶奶分家早,就住在舊院子這邊,因為我爸要外出打工,我媽要下地干活,所以我六歲前的童年大部分是在他家玩的。我這個當家子的大爺是兄妹兩人,因為我那會兒還小,他妹妹已經嫁出去了,所以我也沒什么印象,但她妹妹的兩個孩子是我一起長大的玩伴。老大是女孩,我們叫小珍吧,老二是男孩,我們叫小海,跟老大一起玩的不多,老二比我大六七歲的樣子吧,總是一起玩。我對他家最大的印象是進院門栓的那頭小毛驢和毛驢腳下的驢糞蛋蛋。我這個大爺終生未娶,人也比較懶,在村子里一直是比較窮的那種,燒火做飯用的柴火也是一直胡亂的堆的院子里到處都是,總之給人的感覺就是亂糟糟的,大鵝在院子里隨意的跑,屋子里也是常年不打掃的而昏昏暗暗。大概是我三四年級的時候,他妹妹離婚了就回他家來住了,時間不是很久就生病去世了,這兩個孩子也就是我這個大爺帶大的。雖然家里條件不是很好,但是這兩個孩子的學習特別給力,聽說在學校排名一直是數一數二的。

時間兜兜轉轉間,這兩個孩子都考上了大學,也就離開了這個村子去城里上學,但我這個大爺因為終身未娶,所以也沒有后人,在他的觀念里,這兩個外甥就是他的孩子,應該在他身邊照顧他,給他養老送終。在他那個年代的觀念里,是沒有大學這個東西的,他一門心思的只想著這兩個孩子能留在他的身邊,哪怕留下一個也是好的。可是這兩個孩子是想著去外面闖闖,去闖一片更好的天地改變現狀,也就在這種矛盾下,他們家也是大吵小吵了很多次,大爺也干過鎖門不讓走之類的事情,不過最終,這兩個孩子還是在他們父親資助下上了大學,離開了這個家。記不清是哪年了,但是很清晰的記得那是大學放假的日子,按照計劃這兩個孩子應該是在那天的下午四點多鐘到家,但大爺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情沒想開還是想嚇唬兩個孩子別再走,就在那天喝了農藥,等到兩個孩子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了,人也沒有救過來。安排完葬禮,這兩個孩子就回學校了,可能是這個家里沒有再需要想念的人了,這兩個孩子也就沒怎么回過村子了。

因為我們兩家人走的近,每到了上墳燒紙的日子我媽都會順帶給我這個當家子的大爺也燒一些,而這次跟上我的就是我這個當家子的大爺。按老太太的說法,他之所以跟上我,是因為他在那邊過的不好,想要東西,但他找不到別人,而我八字軟,所以就找上了我。我媽雖然心疼我,但也覺得他挺可憐,就按他要求的東西找老太太燒給了他,每次上墳的時候還會另外多燒一些東西。而因為他這么一鬧,我完整的錯過了我初中入學的第一次期中考試,而這次錯過的期中考試,也影響了我班主任對我的評價,他認為我是因為害怕考試,而借用生病的理由有意錯過了這次考試。而我內心里也充滿了對班主任的虧欠,因為我知道我是他硬搶過來的,卻在第一次期中考試中就掉了鏈子。時間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錯過了就錯過了,身體康復后回學校重新收拾狀態,進入到下一階段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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