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錦衣衛可先斬后奏,皇權特許。
但也得需要領頭人下令才行,如今有了藍慎行的命令,眾人方可放開手腳。
“此番功成,待回到應天后,我親自向陛下為諸位請功。”
藍慎行看向眾人,“反之,諸位便要做好血戰的準備了。”
此行若是暴露的話,他們就算亮出錦衣衛的身份也無濟于事。
畢竟大晚上的,天這么黑,根本看不清啊。
突然有人闖進了府邸,誰知道來的是敵軍還是賊匪呢?
“請大人吩咐。”
他們心中對藍慎行很感激。
這次行動對于他們來說也算是一場機遇。
若是能把此事辦好的話,往小了說會加薪,往大了說那肯定會升職的。
畢竟又有誰不想進步呢?
藍慎行道:“誰能把府門前那幾條看門狗除掉?”
眾人并沒有立即接令。
因為這件事情辦不好的話,非但不是功,反而會落罪。
“大人,我去!”
“我可以!”
三息過后,不斷有人主動請纓。
藍慎行挑出四人。
四人借著夜色的掩護,不斷朝府門潛行。
沈家府邸。
府門外和府門內,無論白天黑夜,都有壯丁看守。
府外,有四人。
這個時辰,人最容易犯困。
四名壯丁打著哈欠,耷拉著眼皮。
他們并沒有察覺異常,畢竟在他們的認知中,誰會閑的沒事,來找沈家的茬呢?
然而。
往往一個疏忽,便是代表著生命的終結。
四名錦衣衛掏出手帕,手帕上已經浸上了迷藥。
這東西的效果比民間的更強,跟現代的任人擺布水是一樣的道理,只不過成分略有不同罷了。
四人摸到各自目標身后,捂住他們口鼻,使其無法發出聲音。
壯丁們條件反射的呼吸,當他們呼入迷藥之后,也就五息左右的時間,便失去了意識。
錦衣衛行事謹慎,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盡管迷藥的效果可以持續兩三個時辰,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掏出了匕首,用力扎入壯丁的后腦。
確定其再無生命體征后,他們便將尸體進行了簡單處理。
四人殺四人。
待他們回到藍慎行身邊,全程也就用了半刻鐘。
一人輕聲道:“大人,府外的解決了。”
“翻墻入府,除掉看守,打開府門。”
藍慎行看向眾人,“還是老規矩,但由于不知道府內有多少看守,此次行動需要三十人。”
語落不久,便有三十名錦衣衛站了出來。
不過由于府墻太高的緣故,飛爪一次很難成功。
故此,藍慎行讓其他錦衣衛們為這三十人搭人梯,盡可能的去增加飛爪的成功率。
三十名錦衣衛先后翻墻而入。
府內的看守比府外的更多,除了府門之外,其余地方也有壯丁。
不過相比起府外的看守,府內的人則更加懈怠,甚至都有壯丁靠在門上睡著了。
錦衣衛們分配好各自的目標,隨后便融入到了夜色中。
大約一炷香后。
府內值夜的三十余名壯丁,被盡數解決。
錦衣衛將府門打開一條足以容納單人進入的縫隙,藍慎行等人陸續入府。
府門關閉。
“行動!”
藍慎行下令。
事情的發展很順利,到了這一步,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接下來,只要控制了沈家,然后等天亮后,再拿出身上的圣旨,去通知當地官府出兵。
那么……
這些原本與沈家合污的官員們,就只能配合了。
畢竟,沈家已被控制,他們報信也沒用了。
他們面臨的選擇只有兩條:
一,抗旨造反。
二,遵旨配合,同時切斷和沈家的一切聯系。
第一條路,十死無生。
且,就算這些官員們真有膽子造反,他們手下的官兵們可不傻。
故此,留給他們的,就只有第二條路了。
縱觀古今,幾乎所有朝代在建國初期時,其單人戰斗力都是最強的。
錦衣衛們是軍中百里挑一的好手,在全部進入沈家府邸之后,他們便開始了行動。
首先。
便是沈家的奴仆們。
睡夢中的奴仆和壯丁被驚醒,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的。
藍慎行抽出繡春刀,一刀砍下。
‘噗’的一聲,鮮血濺起,人頭落地。
“錦衣衛辦案,反抗者,殺無赦!”
藍慎行斬了一人,以做震懾。
事實證明,這種手段的確很好用。
由于事發突然,奴仆和壯丁們很配合,錦衣衛們并沒費多大勁,便將他們給綁了起來。
“好刀。”
藍慎行舉起繡春刀,一刀斬頭,而且刀刃絲毫未倦。
繡春刀回鞘,他大手一揮,“收網!”
剩下的,就是沈家的嫡系以及旁系成員了。
期間他們配合的話,錦衣衛則直接捆綁。
若是反抗不激烈的,便揍一頓,再進行捆綁。
但凡碰到激烈反抗的。
不好意思,錦衣衛們可沒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直接抽刀劈砍,一刀斃命。
短短半個時辰。
整個沈家府邸,連同奴仆、壯丁在內的七百余人,皆被控制。
“大人,要不要去審一下?”
一名錦衣衛走到藍慎行身前,“從沈家家主身上,應該可以審出些東西的。”
“只控不審。”
藍慎行沒有絲毫的猶豫。
自己去審沈家的家主?
別鬧了。
僅一個林大人便搜出了這么多自己不該看的東西。
那家主呢?
恐怕能審出的秘密會更多吧?
對于朱元璋這種人來說,你知道的越多,便死的越快。
藍慎行可不想知曉這些。
或許現在朱元璋沒想過要殺他,但以后呢?
畢竟人不是機器,是有思維的,只要有思維,便會變!
天,快亮了。
“去通知官府。”
藍慎行取出圣旨,遞給錦衣衛。
臨近晌午。
當地官員們帶著各自的官兵來到了沈家府邸,皆站于府門外。
他們所帶來的官兵,皆在五里地外候命。
此時。
每個官員的眼神中都閃爍著慌亂和震驚。
因為他們清楚,沈家的上面可不止有胡惟庸,還有不少淮西勛貴以及浙東集團的官員。
這些人,可都是身在應天府的大員。
然而……
此時沈家,依舊被端了。
甚至在被端之前,他們都未能收到一絲的風聲。
這說明什么?
說明,此事乃朱元璋親為!
如若深度追究起來的話,他們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得完蛋!
“你們覺得,來的是錦衣衛的哪位大人?”
“這么大的事情,怎么著也得是鎮撫使出面吧?”
官員們相互議論著。
一名眼尖的官員輕聲提醒,“趕緊站好,出來了。”
藍慎行大步走出。
其身后跟著密密麻麻的錦衣衛。
“飛魚服……”
眾官員在看到藍慎行時,皆臉色一變。
他們不認識藍慎行,卻識得飛魚服。
明初的飛魚服含金量可是很高的,像他們這種官員,窮其一生恐怕都難以穿在身上。
“如此年輕,難不成,是東宮那位?”
不認得歸不認得,但他們還是聽聞過的。
此時他們的臉色更難看了。
因為對于他們來說,藍慎行能出現在這里,說明情況要比鎮撫使更加嚴重!
“各位大人一路辛苦了。”
藍慎行面帶微笑。
親自上前跟官員們打著招呼,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藍大人為國為民,才擔得起辛苦二字。”
雖說他們的官職要比藍慎行高,但此時卻盡顯諂媚。
“府中聊。”
藍慎行與眾官員一同入府。
議事堂。
藍慎行位于主座,眾官員根據官品依次而坐,堂中還站著十多名錦衣衛。
“本官有一事想與藍大人細說,不知藍大人可否容本官上前?”
一人起身,面帶微笑。
藍慎行回以微笑,“諸位大人無需拘謹,有話直說便是。”
語落。
眾官員皆起身,一同朝著藍慎行簇擁而來。
當他們走到藍慎行身前時,皆偷偷的給其塞東西。
塞的,都是大明寶鈔。
而且,這只是明面上的。
不少人在送完寶鈔后,輕聲說道:“弟兄們舟車勞頓,這些都是給弟兄們喝茶歇腳的。如今藍大人初到此地,我們作為東道主自然要盡地主之誼,還望藍大人能夠賞光。”
送禮,可是門技術活。
比如,你要給領導送禮,卻有司機在旁。
那么,你就必須得準備兩份禮才行。
因為只有這樣,司機和領導才敢收。
你若只送一份的話,這兩個人,誰都不敢拿!
“連續趕路,確實有些乏累。”
藍慎行并沒有拒絕。
因為他知道,這所謂的‘地主之誼’才是大頭。
對于這些寶鈔,藍慎行也是照單全收。
正所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此時自己得先穩住這群家伙才行,而穩住他們的最佳方式是什么?
自然是收下他們送的東西。
只有這樣,這些官員們才會安心。
他們安心了,藍慎行才能萬無一失的離開江南。
藍慎行帶著五十名錦衣衛,隨官員們一同來到了酒樓。
錦衣衛們在樓下守著。
頂樓包廂中,已經擺滿了豐盛的菜肴。
官員親自為藍慎行斟酒,期間雙方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酒足飯飽后,正題來了。
隨著一名官員拍了拍手掌,包廂門被推開,一檀木箱被抬了上來。
箱子打開,里面擺滿了黃金和各種名貴珠寶。
隨箱子一同被送進來的,還有兩名面容嫵媚,打扮很精致的妙齡少女。
兩人一身粉衣,一身青衣。
她們可不是簡單的少女。
而是經過了特殊培訓,非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還是完璧之身。
“今日有幸見到藍大人,是本官的榮幸,本官更是覺得與大人一見如故,便生出了結交之心。”
為首的官員笑著起身,給藍慎行敬酒的同時,輕聲道:“另外,藍大人放心,這僅僅只是開始,以后逢年過節的,本官定會派人前往應天拜訪,以鞏固我們之間的友誼。”
“諸位費心了。”
藍慎行感覺下腹有一股真氣橫行。
好家伙。
拿這個考驗干部?
哪個干部能經得住這樣的考驗?
他故作癡迷樣,緊盯著那兩名少女。
看到藍慎行這副模樣,眾人心中稍安,一人笑著說道:“她們可是連名字都沒有呢,藍大人以后可得好好給她們取個名字才行。”
“那是自然。”
藍慎行笑著回應。
“來,喝酒。”
眾官員很高興。
他們覺得藍慎行收下了東西,就代表此事會被壓下去。
……
當日下午,藍慎行帶著那箱東西以及兩名少女回到了沈家。
此時,沈家正在被抄家。
被分散放于各處的財寶入箱,不斷運出、集中,每入車一箱,錦衣衛們便將其記錄在冊。
其財物,裝了足足數百馬車之多。
馬車皆被黑布遮蓋,趁著夜色運往應天,以沖國庫。
沈家人,皆被關押,等候發落。
由于馬車速度不快,且為了不引起轟動,藍慎行跟眾官員告別后,連夜返程應天。
馬車上。
藍慎行由于這幾日沒休息好的緣故,閉目養神。
“大人,夜深了,奴家為您寬衣。”
語落,兩人便朝著藍慎行湊來。
“待在那里別動。”
藍慎行睜開雙眼,一改先前色瞇瞇的模樣。
兩人有些驚慌失措,“大……大人,可是奴家讓您不滿意?”
藍慎行并未回話,而是細細打量著兩人。
他在想……
這會不會是進行自污的好機會?
原本,他是打算時機到了,去風月之地自污的。
但那種地方人來人往的,很不干凈。
這兩人,或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
翌日。
六百里加急的錦衣衛,將消息送入了宮中。
“陛下。”
錦衣衛單膝跪地,他身后是一個木箱。
“箱內何物?”
朱元璋詢問。
心中猜測,難不成是充公的珠寶?
但那些財物不是已經在路上了嗎?提前運回這一箱,是要作甚?
“回陛下話,這里面是寶鈔、黃金和珠寶。”
錦衣衛如實匯報,“這是江南區域眾官員,賄賂藍大人的,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兩名少女,她們此時在藍大人的車駕上。”
“什么!”
朱元璋面色一沉。
“他們哪來的這么大膽子?”
朱標臉色一驚。
這群官員,不知道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嗎?
竟然還敢賄賂?
難道,這群官員就這么沒腦子?
不。
朱標細細一想。
并非是這群官員沒腦子,也不是他們膽大。
而是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
畢竟。
胡惟庸也好,淮西勛貴、浙東集團也罷,他們都是用的這種方式。
而錦衣衛,才剛剛創建。
盡管他們知道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但胡惟庸還是宰相呢!
所以……
他們潛意識中便覺得,既然宰相都逃不過賄賂,那么這所謂的天子親軍,也定是如此。
再者就是。
他們清楚此事牽扯的官員眾多,于是他們心中便誕生了一種‘法不責眾’的想法。
不得不說。
他們的想法沒問題。
如果是普通皇帝的話,為了江山社稷,還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此事要是認真計較的話,牽連的官員可不是少數。
然而……
他們卻忽略了最關鍵的問題。
朱元璋可不是普通皇帝。
而是一個憑借破碗起家,就能建元洪武的狠人。
甚至說他是歷朝歷代,手中實權最大的皇帝之一,也不足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