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藍慎行被氣笑了,他握住繡春刀的刀柄,“我覺得戲不僅要全,還要真!
我承認,赤手空拳我打不過您,但我有刀啊!
一寸長一寸強,您不會真覺得,我持刀還殺不死空手的您吧?”
“……”
藍玉笑了笑,“其實戲也不必太真。”
緊接著他微微皺眉。
這小子,剛才對我喊您?
壞了。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因為每次藍慎行給他喊爹,或者對他用尊稱的時候,那準是有事。
“爹,我好久沒回家看看了,都有些想我那幾個小娘和弟弟們了。”
藍慎行笑了笑,“走吧,戲都到這一步了,而且離府也不遠,我就跟您一同回府看一眼。”
說罷,他拉著藍玉朝藍府走去。
藍玉眼角抽搐,“你……是不是又沒錢了?”
“知子莫若父啊!”
藍慎行故作驚訝,“還是爹您了解我,這說明咱們雖表面上不睦,但實際上還是父子連心的。”
藍玉很是無語:“可是府里沒多少金豆了啊。”
藍慎行擺手道:“沒事,這次不局限于金豆,只要是錢就行。”
藍玉:“……”
……
朱元璋帶著朱標來到了馬皇后這里。
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吃著午飯。
“標兒,你說這藍慎行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都已經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了,他非但裝瘋賣傻,反而還檢舉藍玉。”
如果其他人聽不懂朱標的暗示不足為奇,但劉伯溫的學生聽不懂,那就是裝瘋賣傻了。
朱標輕聲道:“可能是因為自幼喪母,所以才會對藍玉心存怨念吧。”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這孩子咋這記仇呢?”
朱元璋感覺有些過了。
“重八,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
一旁的馬皇后有些不樂意,“你得換位思考,如果是我,因你而死,標兒他們會因為過了幾年,就遺忘此事嗎?這種事情,年齡越小,造成的創傷越大的。”
“妹子,你這例子舉的,咱不愛聽。”
朱元璋有些尷尬,“該說不說,這小子腦袋還是挺靈光的。
如果好好打磨的話,等咱標兒登基后,會是一把趁手的好刀。
不過標兒,你有機會的話得去給他們父子倆當個和事佬,他們父子倆在咱的部署中都是重要位置,可不能不睦。”
朱標點了點頭。
“重八。”
馬皇后思慮再三,輕聲道:“慎行這孩子只是給你出策成立錦衣衛,你就準備讓人家給標兒當指揮使,你確定他適合這位置嗎?”
“怎么不適合?”
朱元璋卻有不同的看法,“半年前演武的時候你沒在場,當時面對給他們練手的北元俘虜時,那小子第一次殺人,連眼都不帶眨的。”
“那是因為他娘死在北元手中,他殺元人自然不會手軟。那孩子也算我看著長大的,他可不是毛驤那種冷血之輩。”
這世上,沒人比馬皇后更了解朱元璋。
毛驤她不在乎,但藍慎行畢竟東宮長大,也經常與馬皇后見面,相處這么久,說沒感情那是假的。
所以,她不想讓藍慎行待在錦衣衛做事。
“你懂啥?”
朱元璋有些不耐煩,“后宮不得干政,咱有咱自個的打算!”
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
想懟他,但因朱標在這里,便也只能忍了下來。
畢竟再怎么說朱元璋也是皇帝,守著兒子,這點兒面子還是要給的。
朱標笑了笑,沒說話。
因為現在說什么都是沒用的。
大不了等自己登基后,如果藍慎行真不想當指揮使的話,那給他換個位置就行了。
……
藍慎行從藍府拿上錢便離開了,牧氏留他吃飯也被其婉拒了。
走在路上,他滿臉愁云。
好消息是:自己成錦衣衛總旗了,雖說官職小,但權力大,已經具備實施九字方針的前提條件了。
至于壞消息?
如今,幾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來。
他是朱元璋給朱標安排的特殊太子黨。
為何特殊?
因為他跟普通太子黨還不一樣。
他身在錦衣衛,未來將會把控所有人的罪狀。
說白了,在朱元璋的部署中,他就是朱標登基后,未來的刀。
這把刀,可斬非太子黨的人,亦可斬太子黨的人!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朱元璋已經把他當新朝指揮使來培養了。
但話說回來。
沒人比藍慎行更清楚明初錦衣衛指揮使的危險性。
這種為皇帝做盡臟活、累活的人,怎么可能善終得了?
所以。
他必須要改變這種情況。
城南,南郊。
這是劉伯溫在應天府的隱居地。
前方是一片農田,因為即將入冬的緣故,顯得有些荒涼。
農田不遠處是五間草屋。
劉伯溫懂風水,非但選址選的好,而且草屋也不是簡單的草屋。
對此,藍慎行深有體會。
這草屋住進去后,可謂是冬暖夏涼。
進入屋中,屋里只有劉伯溫一人,他的幾個兒子不知去了何處。
“先生。”
藍慎行行禮。
“嗯。”
劉伯溫點頭。
當他看到藍慎行身上的飛魚服和繡春刀時,并沒有多少意外,而是輕嘆道:“你可知這身飛魚服,代表著什么?”
“回先生話,尸山血海。”
對于劉伯溫,藍慎行一直很尊敬,因為前者確實教了他很多東西。
“明知是尸山血海,卻還要邁出這一步,為何?”
劉伯溫精神頭還算不錯。
這都是藍慎行依靠現在療法外加從東宮拿的人參、鹿茸等物滋養的功勞。
“因為學生本身就在血海中。”
藍慎行輕嘆,“不邁出這一步,學生就是尸山中的一員,邁出這一步,方有一線生機。”
劉伯溫笑了笑,并未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移話題道:“昨夜我夜觀天象,發現妖星愈發明亮了。”
“妖星?”
藍慎行一怔。
劉伯溫問道:“知道我為何隱居應天府嗎?”
藍慎行搖頭。
“我一直在等那顆妖星降臨應天,從而將其抹除。
奈何妖星好似可以感應到我,這么多年了,他卻一直蟄伏,遲遲未現。
我怕是,等不到他了。”
劉伯溫輕嘆,神情中多了些落寞,“如若有一天,你有機會見到那顆妖星,定要將其除掉。”
“哦。”
藍慎行隨口應了一句。
劉伯溫抬頭看向藍慎行,他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直到藍慎行離開,他都沒再說什么。
……
深夜。
某地,某寺廟。
一和尚坐在草地上,抬頭夜觀天象,濃眉緊皺。
他緊盯著夜空中一顆星。
星光已經黯淡了,卻依舊亮著。
“奇怪了,這顆星明明于洪武七年就該滅了,為何還亮著?”
和尚滿臉的疑惑和不解。
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的一身所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