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那是匕首，不如說是一把民間工藝品。

用三節酒塞子串成的把手，刀刃也只是幾枚鋒利的鐵片夾在一起，中間用幾根螺絲貫穿，橫向固定。

這把造型奇特的武器是沙耶在路上撿的——清理瀆神凡人的時候。

下巢出品，就地取材。

起碼比沙耶當初想的要結實，也更鋒利一些。

瘦長的鐵片貫穿了來者的掌心，鮮血順著鐵片中間的縫隙流過，沾到了沙耶的指尖上。

倒也不怕這把匕首損壞，她的身上還有其他靠譜的武器，此刻掏出這把匕首，只是她覺得好玩罷了。

就像眼前這個不自量力的人。

輕輕轉動匕首，刺耳的摩擦聲從吧臺的側面傳出，那只手也不得不跟著旋轉，來者逐漸從黑暗中現出身形。

一個矮小的男人，頭上戴著頭盔，是涂著一些莫名其妙圖案的摩托車頭盔。

看著來者逐漸從黑暗中顯形，沙耶的嘴卻沒有停下。

“你們可以隨時對我發動攻擊，只要把我打倒在地，這罐頭就是你們的了，而我的身上，還有三枚這樣的罐頭。但是只要你們輸了，就必須加入我?！?

望著對方始終藏在黑暗里的右手，沙耶嘴角勾起笑容。

“可別讓我覺得無聊?！?

她輕聲說著，這句話沒有說給任何人聽。

“刷”

一根細長的鐵锨刺出，沙耶微微轉頭躲過，猛地拔出那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帶起一連串的血珠。

血流不止，匕首隨意又粗糙的造型，扎出來的傷口丑陋不堪。

“你會沒命的?！?

沙耶隨意地說著，偏頭躲開男人的攻擊，鮮血灑到她的臉上，也毫不在意。

矮子不斷攻擊，對自己的傷口不管不顧，下巢人可不怕你這那的，大不了死路一條。

“說了也白說?！?

“嘶，嗬——”

一道血線浮現，矮子捂著脖子，逐漸倒下。

所有的客人都看著她輕松料理了沖上來的男人。

面面相覷，再沒有人輕舉妄動。

當然不是害怕沙耶，對于下巢人來說，沒什么好怕的，怕這怕那的人已經死了。

老板無奈地看著地上的尸體和鮮血，搖搖頭，輕輕嘆氣。

“等一下要給我打掃干凈?！?

“嘩”

無數桌椅被推開，得到老板的示意，他們紛紛起身，對沙耶形成一個簡單的包圍圈。

“各位不要手下留情，”沙耶笑著，食指輕輕擦過刀面，“免得死在這里。”

……

“所以說他們都是被你打服的？”

羅斯抵達下巢的時候，剛好看見沙耶領著一批人走進黑夜教派的臨時教堂。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以后，總督一拍額頭，早知道就不讓她來負責傳教了。

不過往好處想，庫爾庫拉克被派去接人了，不然下巢只會多出一對雌雄雙煞。

“在霧的彼端——”

沙耶領著那些人進去，羅斯跟在最后，他一步跨入教堂，才發現這里已經坐滿了人。

不過絕大多數人都捂著身體的某個部位，難聞的繃帶和藥水味兒揮發在空氣中。

“——那個傳奇的交界地之上……”

最早的一批加入黑夜教派的士兵在菈妮畫像下面演講，傳教。

聲音頗具感染力，隨著屋頂上藍色輝石水晶的光芒，落到人們的臉龐。

起碼傳教的過程很正經。

羅斯挑了一個空位坐下，他的旁邊是一個捂著胳膊的中年男人。

“你也是被那個女人抓過來的嗎？”

羅斯轉過頭，對方卻始終目視前方，只有嘴唇輕輕張合。

“你也被那個家伙打了一頓吧?！?

“對?！?

眼角抽搐，羅斯隨口敷衍，琢磨著誰可以過來代替沙耶傳教。

“但看你身上沒有什么傷口……”男人轉過頭來，目光隨意地點了幾下，“穿得真干凈。”他小聲嘀咕。

“我是受的內傷?！?

羅斯隨口說著，和旁邊這個嘰嘰喳喳的人聊完了一整場演講。

這種性格的底巢人，可不多見。

“我叫懷亞特，別人都叫我老鼠，你也行?！?

今日傳教結束的時候，懷亞特臨走之前和羅斯約好明天再見。

按照約定，他們必須持續一個月都來這里參加教會活動。

如果他們不來，鷹爪幫便會幫他們過來。

十分符合羅斯對于下巢黑幫的想象。

“感染人員的隔離工作已經完成了，明天開始杰廉會過來幫你，到時候他負責傳教，你負責協助他?！?

空無一人的教堂里面，羅斯仔細叮囑沙耶，叫她換個拉人的辦法，當然要是實在想不到，用現在這個也行。

起碼她真的聚集到了不少人。

“是，老板！”沙耶突然站起來，面容嚴肅地回答，隨后又恢復平日里懶散的樣子，從身后掏出一疊紙遞給羅斯。

“這是什么？”

羅斯接過去，隨意地翻看，上面都是一些人員的資料，包括照片名字和入教時間。

“這是下巢傳教的進度條，從上往下，越靠在后面的入會越積極?！?

“為什么要把入會積極分子排在最下面？”

“那如果把入會積極分子放在最上面的話，你們這些老爺豈不是看不見其他人了?！?

沙耶說著，靠在長椅上。

“莫名其妙?！?

羅斯看著資料，越往下便越詳細，直到文件過半的時候，他甚至看見了已經確定入會的人。

“嘩嘩”

教堂里一時安靜下來，只有羅斯不斷翻看資料的紙張聲音。

“這是——”

“怎么了？”

沙耶無聊地拉下視線，聚焦目標從輝石水晶轉為總督。

羅斯把看過的資料隨意放在身邊，他的手上只剩下最后一張紙，那也是最早加入黑夜教派的下巢人。

紙張上面一個中年男人掛著下巢難得一見的開朗笑容，名字那一欄填著——懷亞特·拉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