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現在，他基本上想通了事情的關鍵，而且有一部分甚至比柏老師了解得更加清楚。

但他實在想不通，疫病醫院在這個計劃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似乎，有沒有他們的參與，計劃都能順利施行。

“沒什么關系。”

柏老師眼神有些古怪：“對付他們只是你爺爺和關創達成合作的一個附加條件，理由是關創上任第一天，疫病醫院就開始在葵城搞事，弄得他去年在渝州的處長年度評分中，得了倒數第二名。”

“……”好家伙，關創這么記仇的嗎？！

莫奕又想起那個嘴跟淬了毒似的小秘書，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因為左腳先進門被開除……

“那也不對啊！”他想了想，卻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從莫老頭的表現來看，疫病醫院在今晚搞出來的事，他似乎并不知情。

于是，他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柏老師緩緩點頭：“這場騷亂發生得太過突然，我們確實都沒有料到高平會搞這么大一件事出來。

不過也有好處，因為這件事，城內居民大都被嚇得躲在家里，為特事處的提前疏散降低了很大難度。”

想想也是，若是沒有這場波及全城的騷亂，以葵城居民的生活習性，這個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怕是會有不少無辜者遭受波及。

“老媽，那你呢？”一直旁聽的杜鶯歌也開始湊熱鬧。

“我沒參與。”柏老師搖頭：“之所以知道這些，只是因為讓她保護你的時候，聽他提過幾句，后面大部分都是我根據現在的局勢猜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杜鶯歌眼珠一轉，突然問道：“小師弟，你爺爺用你當誘餌，還一直瞞著你，你不生他的氣嗎？”

“額……”莫奕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關于這一點，其實我早就習慣了，從小到大，莫老頭瞞著我的事多了去了，就比如我爸媽是怎么死的、埋在哪里，他就一直沒告訴我。”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杜鶯歌湊過來，賤兮兮道：“你其實是撿來的？”

“其實我偷偷做過親緣鑒定，結果是……”莫奕壓低聲音，柏老師不著痕跡的將腦袋往這邊靠了靠。

“親的。”

人在無語的時候會無語一下。

杜鶯歌翻了個白眼，質問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這不擺明了情理之中的事！

柏老師也嘴角輕微抽搐，鉆進女兒身體。

無聲無息間，一道雪白身影竄入車廂。

莫奕下意識伸手摸腰，準備掏出匕首大干一場，結果下一秒就被對方按住腦門，pia嘰一下按到地上。

接著他就感覺后背一沉，四只小爪子在上面踩了踩后，躺了下來。

車廂內頓時響起呼嚕呼嚕的聲音。

是糖球。

杜鶯歌將糖球抱了起來，輕輕放到一旁趙雅的尸體上，算是給它找了個還算軟和的窩。

最起碼躺著比在莫奕背上舒服。

莫奕爬起身，糖球已經陷入沉睡，只不過在它尾巴上，似乎纏著一個小東西。

“它這是……殺累了？”

“嗯。”杜鶯歌點頭：“貓科動物的耐力不太行，比細狗都不如。”

也就是糖球睡著了聽不見，不然莫弈懷疑它高低得跳起來萌她一臉。

她輕輕掰開糖球尾巴，將纏著的東西取了下來。

是一個房子模型。

三層高，房門、窗戶碎裂大半，墻壁上到處都是爪印，二樓的一個房間甚至直接沒了，但從總體來說，還算是比較完整。

“這是……”莫奕湊上去看了幾眼，覺得有些眼熟。

“是污染遺物。”

杜鶯歌的解釋適時響起：“就是之前攔路的那棟房子死后留下的，凡是【物】類原體，死后都會留下這種模型，只要摸清其向外輻射污染的規律，就可以拿來當成武器用，是好東西唉！”

“這不就是打怪掉的裝備？”

“一個意思。”她大眼睛眨啊眨的：“小師弟，師姐對你好嗎？”

“……挺好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莫奕討價還價：“幫我寫心得體會。”

這是糖球的戰利品，和他本就沒什么關系。

杜鶯歌聳肩：“不得不說你膽子是真大，第一次有學生在我媽面前談這種交易。”

靠！我怎么把這茬忘了！

莫奕脖子一縮，搓著手，小心翼翼的試圖挽救：“老師……我說著玩的，您別當真。”

“字數翻倍。”柏老師的聲音響起。

“好的好的！”莫奕如蒙大赦，點頭如搗蒜。

這時，他感覺手機在震動，掏出，是莫老頭的電話。

“過來吧，正好帶上你的車來裝東西。”聲音一如既往，聽不出受傷的跡象。

很快，中貨小心避開路上陷入昏迷的人群，來到寵物醫院廢墟附近。

斷壁殘垣間，散亂分布著體型各異的怪物尸體，地上是匯聚成河的粘稠血漿，到處都是被暴力敲碎的斷骨鱗片。

場面堪稱慘烈！

除此之外，就只有四道人影，三站，一跪。

站著的是兩位老師和莫老頭，除開身上沾染的猩紅外，倒是沒看出有什么傷。

跪著的則是秦天，看起來那叫一個凄慘，說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都不為過！

滿頭滿臉都是血就不說了，兩只手被砸成肉醬也不說了，最讓人忍俊不禁的是他背后的兩只雞翅膀。

光禿禿的，一根毛都看不見，和某高成本玄幻影視劇的特效有得一拼。

兩位老師見他們從一輛自動行駛的中貨車廂下來，也沒太過驚訝，只是點了點頭，便重新將目光投向那對雞翅膀。

外表覆有血肉，內里卻是以機械骨骼與超細碳纖維血管作為支撐，同時還能外接破滅之槍。

這一看就是燼庭和殘日共同出品的高端產物，值得她們花時間拆卸研究。

反正再怎么，也比某個沒見識學生弄出來的造物更有研究價值。

她拆解完之后才發現，莫奕那所謂的機械造物，其實本質上就是一種污染，強行將兩種不同的東西糅合到一起，簡單粗暴，但卻有著大部分污染體的共同特征。

皮實耐操。

那個冷藏箱都快被拆解成物質最初始的狀態了，竟然還能勉強聚合在一起。

而且這種污染造物，由于賦予的靈性本質上含有莫奕靈魂的一部分，天生對污染帶有抗性，根本不會產生毀滅欲望，指哪打哪。

但問題就出在這里。

即便是她，也做不到分出千萬分之一的靈魂后，還能讓這一極小部分帶有原主的大部分技能，同時執行所下達的命令。

就像某些招聘崗位照著蘿卜挖坑一樣，這完完全全就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能力！

要不是至福本質上只是一道道信念交織而成的恢弘織錦，她都要懷疑莫奕是不是殘日與燼庭的私生子了。

可一個神選，又是怎么傳播污染的呢……

“咦？”一旁，杜鶯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腳步輕快跑到一片廢墟中，拽著兩條后腿，將一條耳朵有缺口的大黃狗拖了出去。

大黃回頭嗷嗷叫了兩聲，本想擼狗頭的杜鶯歌卻皺起眉頭，松開了它。

得到自由的大黃邁開腿，跑到一顆碩果僅存的行道樹下，標記了一處領地后，揚長而去。

“怎么了？”看杜鶯歌一副思索神情，莫奕不由問了一句。

“這狗……”杜鶯歌遲疑片刻后，緩緩說道：“它不聽我的話……”

.

.

十來分鐘后的深夜，累到腰子都在發顫的莫奕癱坐在駕駛室內，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還以為莫老頭叫他過來是有什么好事，沒成想就是單純的當搬尸苦力加運輸小隊隊長。

隊員只有一臺任勞任怨的中貨，以及，一只被吵醒后就趴在他頭頂不愿意挪窩的白貓。

搬尸體時沒什么“力氣”杜鶯歌坐在他身邊，正在興致勃勃的和中貨搶方向盤，鋼鐵軸承被掰得咯吱作響。

要不是造物有自我修復的能力，怕是早就被她玩壞了。

盡管如此，內里的靈性也在一直向莫奕求救。

“遭受攻擊，主人救命！”

最開始接收到信息的時候，他大為震撼，原來這靈性不光只能聽令，還有自己的自主意識啊！

而且，每當求救信號發出，他就能感覺靈魂深處冒出的幾分委屈。

就像在晚上睡著之后，被魅魔偷偷騎了一晚上，盡管意識不知道，但身體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你被榨干了！

一番思索后，他將其歸于分裂出去的靈魂與自己還有聯系的原因。

但若是這樣，那問題就來了。

自己叫自己主人，是不是玩得有點過于變態了……

很快，中貨一路磕磕絆絆、歪歪扭扭的，終于脫離了萬花園附近，進入到城內。

為了不引人注意，趁著周遭沒人的時候，他讓中貨散去最外層機械結構，恢復到原本模樣，并給車廂加了個蓋，遮住里面的尸體。

然后他就發現，自己這操作似乎有些多余了。

街道上，空無一人，一片死寂。

似乎在那一通炮火轟擊之后，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只有當引擎轟鳴在樓下響起的時候，上面才會掀起窗簾一角，看看是哪位不要命的勇士還敢在街上亂竄。

不過這倒是給他省了很多事，直接給中貨下達了全速前進的命令。

于是乎，兩個駕照都沒有的輟學大學生，第一次體驗到了飆車的快樂。

至于中貨車主的手機，是不是一直有違章通知傳來，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事了。

狂飆五分鐘，將杜鶯歌送回家之后，莫奕驅車來到夜暢俱樂部，刀疤臉已經帶著二十多個保安等在停車場了。

將尸體交接給他們后，莫奕都躺床上準備睡個好覺了，卻突然接到一條信息，當即下床，馬不停蹄的開車趕往下一個地點。

他要去接應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