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半下午的時候從山上出發，一路慢行，到山腳下，天已擦黑。

他沒有進城回家，而是直接去午馬告訴他的地址。

紅葉城往南十幾里，有一條清川河。

過了河往東南方向，有一片密集的樹林，林中有一個獵人小屋，陳卓要找的人就在里邊。

根據午馬的描述，這兩個人的特征都非常明顯。一個臉上有細密的傷痕，另外一個長得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從小屋再往南，有一個石家集。附近村寨的村民，不方便去紅葉城，多半就會來這個集鎮買賣東西。

如果那兩人不在獵人小屋里，多半就藏在石家集。

陳卓從紅葉城北邊，在城外繞了半圈來到南邊，過了河之后，走入樹林。

這一片他曾經來過，當初追查那個被程明業擊殺的老頭，就在東南不遠處找到其居住的山洞。

看來猷山派很中意這片區域嘛。

陳卓聯想到玉盤的溝通距離，推測猷山派的據點，就在紅葉城百里之內。

莫非這片區域，是猷山派來紅葉城的必經之路？他們因為熟悉，所以常待。

他又想到，大年初一那天，來殺他的子鼠和申猴，也是從南而來。

這么多線索，都集中在紅葉城東南方向，很能說明問題。

雖然略有頭緒，但陳卓并不會真的去找猷山派的隱秘據點。他既沒有剿滅他們的想法，也沒有這個實力。

眼下，他只想找到最初下令殺他們的人，以及問清緣由。

問清緣由的目的，是想確定猷山派除了找他拿龍鱗手套，還有沒有別的刺殺理由。

這次下山，陳卓自然帶著手套，只是沒有戴在手上。

他分出小部分氣勁，將手套的氣息掩蓋住，應該就能避免被人探查到。

只是這樣一來，他的修為就會顯露出來。

在山中度過幾個月之后，陳卓決定將目前能展示的修為，提升到第二境巔峰，功法也相應提升。

如此，顯露包裹手套的氣勁，就不算暴露。

走入林子之后，沉著仔細探查，確實在樹林深處，感應到兩股氣息。

這兩股氣息都不弱，大概在第四境。

陳卓有手套和順心劍的加持，加上晉升洞玄境，悟得牽引天地之氣的能力，實力相比普通的第四境巔峰，大概兩倍有余。

那兩股氣息遠未到巔峰，陳卓有信心輕松擊殺。

只是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午馬說那兩人就是功力不濟，才請地支刺客出手。

而且，他覺得那兩股氣息有點熟悉，應該在哪里見過。

樹林里的兩人，未必就是陳卓要找的目標。既然來了，他無論如何要過去看一眼。

他收斂聲息往前走，遠遠看見獵人小屋大門敞著，燈火通明。

屋子前站著一個陳卓見過的身影，長著兩個腦袋。

他對兩人的氣息感到熟悉，竟是遇見了熟人。

晉入洞玄境之后，陳卓探查他人氣息的距離大概翻了一倍，十里之外就能隱約感知。

并且，他還能清楚判斷對方氣息的屬性，不過要離得比較近，大概兩里之內的范圍才能做到。

他感覺到雙頭人身上的兩股氣息，一股陰寒，一股灼熱。

反差如此大，并且相互沖突的兩股氣息，存在于同一具身體之內，倒沒讓陳卓覺得驚奇。雙頭人智商不高，卻能練就神功，已經讓陳卓驚訝過一次了。

既然是熟人，陳卓就顯露身形，走上前去。

雙頭人看到陳卓，很驚喜的同時喊道：“張大牛。”

上次陳卓跟兩人見面，就是戴著面具，雖然不是同一個面具，卻讓兩人記住了，戴面具的就是張大牛。

“鄭倫，鄭奇，你們好呀。”陳卓說道。

“你終于來找我們了。”

“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陳卓有些慚愧，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去找他們。

這時，從小屋里走出一個人，身形消瘦，寬大的衣袍像是掛在他身上。

此時在場的四個腦袋，臉上全部戴著面具。

鄭倫鄭奇的腦袋上，戴著的是陳卓送他們的花面具。

陳卓臉上是一貫的黑底白紋面具。

衣帶寬松的男人，帶著一張銀白色、沒有任何紋飾的輕薄面具。

陳卓推測，此人就是雙頭人的師父，他們曾向他透露過，師父一直戴著面具這個特征。

從師父的身上，陳卓沒有感應到任何修為，應該也是會隱藏。能教出第四境的徒弟，修為應當不會低。

“你跟我的徒弟很熟嘛。”

師父的語氣，不是很和善。仔細分辨，不是敵意，而更接近醋意。

“見過幾面，也不算很熟。”

“你來這里做什么？”

“殺人。”陳卓淡淡說道。

師父的身形凝滯了一下，目光透過面具上的孔洞打量陳卓。

“是來殺我們嗎？”師父問道，聲音里沒透露太多情緒。他說話氣息微弱，說話之前還咳了幾聲。

“不是。我曾經被刺殺，我多方追查，終于查到，發出刺殺指令的兩個罪魁禍首，躲在這里。”

“那兩個人當中，是不是有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

陳卓說是。雖然午馬的原話曾提到“不男不女”，但這么說也沒毛病。

師父聞言，身形立刻放松了下來。

陳卓初步判斷，對方想做一個心思深沉的人，但其實不擅長隱藏和偽裝情緒，尤其是管理身體情緒方面。

“他們不在這里。”師父沉思片刻，繼續說道：“我叫王二狗，目的跟你一樣，也是來殺他們的。我們可以同行，但我有一個請求，那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我要親自殺他。”

“沒有問題，兩個都由你來殺都行。我只要他們死。”

對方的化名，又是二又是狗的，如此自謙，陳卓實在沒必要爭搶。

“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陳卓心道，怪不得邀他同行，原來是丟了仇人的行蹤。

他也沒有遮掩，直言道：“此處再往南，有一個石家集，他們有可能在那里。”

“那我們出發吧，天亮前應該能趕到。”

王二狗從懷里拿出一條鞭子，陳卓看著有些眼熟，似乎是猷山派申猴的兵器。

他將鞭子另一頭交給鄭倫鄭奇，雙頭人很懂事的在前面開始飛奔，王二狗在他們身后，以同樣的速度奔行。

陳卓看著這略顯滑稽的一幕，心中翻滾著幾個疑問。

王二狗的身子看起來弱不禁風，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病懨懨的。

陳卓知道申猴的鞭子應該可以傳遞內息，王二狗似乎依賴于此，才能快速奔走。

莫非真的毫無修為？一個沒有修為的人，也能教出如此厲害的徒弟？

再者，鞭子不應該在青霜武館嗎？怎么到了王二狗手上？

陳卓按下心中的猜想，快速追上前面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