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疏葦想,他雖嚇唬了自己一次,但也救了自己一次,姑且算扯平了,她也并非見死不救之人。
雖然說這個男人約莫是怕她死了就沒人救他才救了她一命,但好歹是救了她。
看這男人,身形高壯,體格健碩,況且還是練武之人,夏疏葦獨自一人是無法把他搬回去的。
然而,天色已晚,附近常有野獸出沒,她也不能把他獨自留在此地。
于是她只得點起了篝火,來阻止附近的豺狼虎豹接近他們,又用草藥做成了以驅趕蚊蟲蛇鼠。
待周遭一切防護妥當,萬事俱備,無后顧之憂時,夏疏葦方緩緩轉身查看男人的傷勢。
她輕輕扯開男人身上的夜行衣,結果發現衣服和傷口粘到一起了。
這傷口起碼有一天了。
她只得用隨身攜帶小刀把衣服割開,然后借著火的光亮看傷勢如何。
真是未睹不知其驚,一睹方知其駭。
他身上的劍傷,深可見骨,傷口邊緣整齊卻慘烈,仿佛是被鋒利的劍刃一氣呵成地切割開來,鮮血干涸,留下暗紅的痕跡,映襯著他蒼白的膚色,更顯觸目驚心。
刀傷則與之迥異,傷口錯落有致,深淺不一,皮肉外翻,血肉模糊,周遭還殘留著些許未干的血跡,透出陣陣令人心悸的痛楚與不屈。
“這是得得罪多少人才傷成這樣?”看著他緊蹙的眉頭,夏疏葦納罕道。
來不及多想,夏疏葦只快速就地取材,從她采摘的草藥里拿出可以快速止血的血見愁。
血見愁,顧名思義就是研磨草藥,使之發揮藥性,可快速止血。
很快,在血見愁的作用下止住了男人的血。但是夏疏葦很快發現了男人有其他很奇怪的傷口。
表面來看,并非是刀劍這種尋常兵器所傷,更像是一種利勾的鞭導致的傷口。
而且傷口發黑,更像是毒藥滲透所致,于是夏疏葦有摸上男人的脈搏,細細把脈。
他中毒了!而且據脈象來看,還是來自西域罕見的雪羅剎。
雪羅剎生于極寒之地,通常在冰雪覆蓋的山谷之中,葉子呈銀白色。
若是單獨使用是沒有什么毒性,反而有極強的藥效,可以延年益壽,對身體大有裨益。
可若是和白術(炒過)、半夏曲半錢,丁香五錢。
上藥一起研末,再加姜汁、面糊,做成如黍米大小的丸,再繼續煉制七七四十九日便是劇毒之物。
而且此藥依賴性極強,每三旬必須服上一顆,否則次日七竅流血,必會暴斃而亡。
眼見著夜色漸濃,夏疏葦心知,若不盡快處理這男人的傷勢,加之他身上多處刀劍之傷,恐怕他難熬過這一夜。
她原本打算等待大師兄蘇子興發現她夜晚未歸,定會上山尋找,如此一來,這個男人便有望得救。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師兄的蹤影。
原來,此刻的大師兄蘇子興正忙于治療山下染病的村民,根本無暇顧及回家之事。
他只得托人給夏疏葦傳了個口信,告知她晚上師弟元佑不會回去,讓她勿念,切勿牽掛。
若再拖延下去,這男人的生命將危在旦夕。
當機立斷,夏疏葦不再有一絲遲疑。
還好師傅教過她編織蔓席,此種席子冬暖夏涼,非常結實耐用。
她環顧四周,目光迅速鎖定在山上那些堅韌的藤蔓上。
她迅速走過去,挑選出幾根最粗壯的藤蔓,然后開始熟練地編織。她的手指在藤蔓間穿梭。
不一會兒,一個簡易卻結實的草席便在她手中誕生。
接著,她找來一根長長的繩子,將草席的一端緊緊系住。
她咬緊牙關,雙手緊握繩子,用盡全身力氣,開始一路拉扯。
她的腳步在崎嶇的山路上踉蹌,雙手被繩子磨得生疼,但她卻毫不在意。
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盡快將這個男人救回流水院。
只有院子里才有草藥,可以暫時吊著他性命的草藥。
終于,在經過一番艱難的努力后,她成功地將這個男人拉回了流水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