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出去的那一瞬，蕓香腦子里閃過的是，如果自己往后倒，會壓住李景時，自己往前倒，他也會被豬蹄踩傷。

不過都沒有。

自己被一雙大手提住了領子。

就是有點緊，呼吸不暢。

雙腳接觸地面，脖子上的大手一松，下一秒身后的李景時就被接了下去。

“下次這種危險的事兒就別背著孩子了。”

蕓香這才看清楚接住自己的是柳大志，“好的，我下次不會了，謝謝大志叔。”

“小事，叔也要謝謝你救了我們家學文，叔先去幫忙了啊。”

“好”蕓香趕忙接過李景時。

李景時的小臉上淚痕還沒干，眼睫毛被打濕成好幾簇，剛落淚的眼睛水汪汪的，無辜得很，嘴角向下更是增加了幾分無助，讓人心生憐安。

蕓香趕緊貼貼他的小臉，“對不起，姐姐錯了啊，下次不帶你弄這種劇烈運動了，對不起啊。”

嗯，再貼一下，小臉好嫩，他好香。

蕓香轉頭，才發現自己騎上野豬的時候沒有注意，其實周圍已經站滿了一圈兒人。

野豬很快就斷氣了，剛剛并肩作戰的每一個大叔，都沒急著處理野豬，而是來問了問自己有沒有受傷，順便提醒自己下次不要背孩子打獵，雖然重復的話聽著耳朵起繭了，但很溫暖。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蕓香下意識回復，“叔，我沒有受傷，下次也不會帶著景時了”轉頭，才發現是李景安。

“對不起”李景安滿臉寫著自責。

蕓香知道他在自責什么，無外乎都是那些東西，可自己決定的事情自己就是要負責，捏捏他仍舊沒有肉的臉，粲然一笑，“我自己決定的事情，你不要說對不起，你很好。”

李景安看著這個笑容，被晃到，愣了好幾秒才找回神智，“我……”

蕓香拉起他朝野豬那兒走，“別我了，走，我們去看處理野豬。”

野豬其實沒什么處理頭，只需要把血放干凈，再綁起來抬下山就可以了。

唯一的難點可能就是所有人都在可惜地上的豬血。

“這血，多好啊，咱要是有個盆子就好了，可惜了。”

“咱要不把這些土刨出來帶回去吧，說不定血會浮起來，到時候撈點來吃。”

最終土也沒被刨出來，把豬五花大綁后輪流抬下山。

林子里已經黑蒙蒙的了，眾人腳步慢了下來，仔細辨認腳下的路。

天黑盡了，路也看不見了。

這時，遠處亮起了火把。

是村里人。

兩方人馬會面，一方是看到親人平安歸來的喜悅，一方是迫不及待分享的喜悅，最終都變成了回家的期待。

回到村里，有的人燒火，有的人在處理野豬，有的人在洗燉殺豬肉要用的配菜，而柳學文，在挨打。

柳學文其實在山上已經挨了一頓了，本以為事情就過了，沒想到自己剛坐下，老爹的無情鐵掌就打了上來。

“嗷，嗷，爹，你不是已經打過了嗎？怎么還打”柳學文抱著腦袋到處竄。

“看你不爽不行嗎？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懂不懂。”劉大志跟著在后面追。

“行了，行了”柳學文的娘吳書琴站了出來，瞪了柳大志一眼，“有話不能好好說，講明白了道理再打不行啊。”

“主要是這臭小子太氣人了。”

柳學文一聽老爹這話頭，趕緊躲到吳書琴身后，“娘，爹他已經打過我了，娘我跟你說，當時只差一點點，我就能抓住那只雞了，我就能給你掙個雞腿回來了，那只雞……”

“雞個屁！”柳大志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一掌下去沒打到人，“命都要沒了，還雞，媳婦你看吧，他就是這么氣人。”

父子倆繞著柳吳書琴開始一個跑一個追的繞圈，跑的那個跑不掉，追的那個追不上。

吳書琴往旁邊一讓，瞟了兩人一眼，“你們打吧。”

兩人頓在那里，也不打，也不跑了。

吳書琴冷笑一聲，再瞪了柳大志一眼，轉身就走了。

柳學文這才回過味兒來，轉頭看向柳大志，“爹，你是不是惹娘生氣了，打我是為了……”

“閉嘴”劉大志一個巴掌就拍了下來。

“嗷”柳學文翻個白眼，還不讓說，有本事別拿我吸引注意力啊。

吳書琴拿上野菜準備去蕓香他們的住處，抬眼就看到了三雙看過來的眼睛，一雙透著好奇，兩雙透著羨慕，心底一軟，這三個孩子還真是可憐，沒爹沒娘的。

蕓香和李景安看著看著，沒想到柳學文的娘走了過來，趕緊迎上去，“嬸子，有什么事兒嗎？”

“沒啥事兒，今天啊謝謝你們救學文了，逃荒路上嬸子也沒什么好東西，今天在林子里找到些野菜，想著你們今天沒去采，就給你們拿點兒，加個菜。”吳書琴把用草捆著的野菜遞了過去。

“應該的，學文哥還幫我們來著”蕓香大方接過，“謝謝嬸兒”

沒有預想中的推讓，吳書琴松口氣，笑容更大了幾分，“那都是小事，你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我叫吳書琴，以后叫我書琴嬸子就行。”

李景安眼睛一亮，“書琴嬸子，就是……，我們認識的野菜不多，不知道哪些能吃，知道能吃的也不知道怎么做，都是用一鍋水煮，味道……，想問問嬸子哪些野菜可以吃，怎么吃。”

“這你可問對人咯，這里是些蕨菜、茼蒿，野蔥和馬齒莧。”吳書琴把野菜一樣一樣拿出來，給李景安認，順便講解吃法，“像這個蕨菜可以涼拌，也可以炒臘肉；茼蒿做餡兒、清炒、涼拌、煮湯都可以……”

“林子里能吃的野菜也多，你倆明天空不，空就帶你們去林子里認認”

“空的，空的”李景安趕忙點頭。

蕓香看李景安瞅著書琴嬸子離開的背影眼神炙熱，戳了戳他，“書琴嬸子說的很多東西，我也知道。”

“可是不好吃”李景安認真的回頭

“當時因為急嘛”人爭一口氣，蕓香豎起一根手指，“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會拉肚子嗎？”

呃，這點黑歷史要不要記這么清楚，“不會。”

“好吧。”

“蕓香、李景安，來分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