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安醒了，睜眼望著眼前茂密的樹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和弟弟被拋棄了，跟著蕓香來到了森林里。

轉頭，柴火堆已經要熄了，周圍空無一人。

心里咯噔一下，蹭地站了起來，望向遠處，也沒有人。

弄丟弟弟的自責和被拋棄的恐懼瞬間漫上心頭，“蕓香~，蕓香~，景時~”

“我在這里，你快過來”蕓香夾著吃的，舉著李景時跑得飛快。

這一聲在李景安眼里，無異于天籟，笑著飛奔過去，“來了”

湊近還沒來得及說話，李景安就看到被舉到眼前的弟弟，順手接過，臭味瞬間襲擊鼻子，側頭，“噦。”

蕓香把李景安丟手后，瞬間彈開兩米遠，“他拉了，你處理一下，我去弄吃的。”

李景安忍著臭，看向李景時，皺眉，“他這得要水洗，我們沒有水。”

“有的，你跟我來”蕓香捏著鼻子，“你不要湊太近，離我遠點。”

李景安舉著懵懵的李景時，看著蕓香捏著鼻子在前面飛快的帶路，有些好笑，卻又感覺很鮮活。

蕓香來到了水汽最濃的地方，是一個干涸的河床，曾經兩三米寬的河床，現在只有底部有一條手掌寬的水流。

蕓香用鵝卵石和泥沙在下游堆了個半圓形的小堤壩，成功阻斷水流，形成了個小水洼，“你在這兒給他洗，順便也給他洗個澡，他身上也臭臭的。”

“哇，有水了，有水了。”李景安兩眼放光，三步并兩步來到水流邊，放下李景時，用手緩緩觸摸著水，這是逃荒路上遇見的最大水流了。

村里因為干旱搬遷，一路上除了糧食外，最缺的就是水，往往要走好幾天才能補給到一點點水，路上安保隊運水就是一個大工程。

水的使用也很節約，除了吃之外，大家基本不洗澡不洗衣服，有的人甚至臟得招蒼蠅，自己和弟弟也沒好到哪兒去。

蕓香洗完菜，看見李景安還在發愣，“你給他洗了呀，愣著干嘛？”

“哦”李景安咧著嘴轉頭，“我這就洗。”

蕓香回去拿上陶鍋，打滿水，打算煮吃的。

來到火堆旁，火已經熄了，掏出火柴盒，只有四根火柴了，蕓香邊盤算著去河邊找點燧石點火，邊熟練地掏出一根火柴點燃火堆。

水燒開了，除了覆盆子外，其余都簡單切了切，全倒了下去。燒開后，拿出兩根木棍，讓火小一點，同時讓鍋里的蔬菜慢慢熬。

蕓香熬好后加完鹽，就看見李景安抱著光溜溜的李景時過來了，“他的衣服呢？”

“沾了屎，我一起涮了涮，放石頭上晾著了”

“涮得干凈？”

“總比沒涮過好。”

蕓香想了一下，“一會兒拿點燒的灰再去洗一下吧”

看了眼光溜溜的小崽子，從包袱里找出兩套家里人的衣裳，遞了過去，“一套給他穿，一套你洗了換。”

“好”衣服太長，李景安干脆就給弟弟穿了個上衣，衣服底下打結，把腿全包住，袖子折三段，才勉強把手露出來。

弄好后抱著到火堆旁吃飯，就見一鍋綠油油的水煮菜，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蕓香分了兩碗，遞了一碗過去，“你先墊兩碗再喂景時。”

李景安看著這綠油油的一碗，皺眉，用舌頭抿了一點菜湯，“噦”一股清涼的又酸又澀的餿臭味，趕緊把碗拿遠。

“有那么難吃？”蕓香喝了一口，想噦，比之前自己吃的死豬肉還難吃，但蕓香忍住了，不能否認自己。

強裝鎮定地三兩口喝完，看向目瞪口呆的李景安，“還行，就是口味有點混亂”想了想接著找補，“你可能吃不慣折耳根，我下次就不放了，我喂景時，你趕緊吃。”

李景安看著手里綠油油的一碗，突然有點想念玉米糠稀飯，再次試了一口抬頭，“要不加點糠？”

蕓香撇掉薄荷和折耳根的手一頓，“沒有糠，就這點兒吃的”

晴天霹靂，李景安想過蕓香窮，沒想過這么窮，連糠都沒有了。

李景安表情太過明顯，蕓香涼涼地掃了他一眼，“我的糧食不是都被你們搶走了嗎？還是你搶的最多。”

看他老實了，才把李景時抱過來，“你吃鍋里的蘑菇吧，蘑菇要好吃一些。”

“我吃蘑菇會中毒。”

“不會，我都吃過了，沒毒。”

“我之前就是看你吃那種蘑菇沒事兒，跟著吃了兩口，就中毒了。”

額……，蕓香不知道怎么解釋，干脆一個眼刀過去，“我毒你有什么好處嗎？愛吃不吃，不吃餓著！”

隨即也不管跟那一碗蔬菜斗爭的李景安了，把弄碎的蘑菇喂給了李景時，剛喂進去，李景時就給吐出來了。

……

再喂再吐，試了幾次被搞得沒脾氣的蕓香，砰的一聲放下碗，在李景安警惕的目光中拿起了刺泡兒。

這個小崽子對于拿到嘴邊的刺泡兒，一口一個嗦得可快。

蕓香撇撇嘴，“你可真識貨。”

“撲哧”李景安沒忍住笑出了聲，看見蕓香抬頭，趕緊用手捂嘴，可眼角卻還是彎彎的。

蕓香瞟了一眼李景安，手握拳，抬起打向李景安，見他閉眼，才攤開手掌。

李景安遲遲沒有感受到砸過來的拳頭，偷偷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手上放的三棵紅彤彤晶瑩剔透的刺泡兒，抬眼，看見蕓香蕓香也在笑著看他。

李景安感覺心臟麻麻的，很久很久沒有人這么跟自己鬧了，尤其是爹娘走了的這一年多，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得。

“不吃？”

“吃”李景安拿起刺泡兒，放進嘴里，慢慢品著，沖散了強撐著吃下去三碗菜糊糊的惡心感，也沖散了昨晚的不安。

“我們一會兒去干嘛？”李景安自覺地收拾著碗筷。

蕓香對李景安的眼力見兒非常滿意，抱回人體香薰，靠在樹上。

“一會兒我們走遠一點去找吃的，傍晚回來河里的水應該也曬熱了，可以洗澡。我們走之前把水流攔成一個小水洼，不然不夠洗”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