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外婆家的老街，那里有我的童年
- 從前慢，現(xiàn)在慢
- 寧象
- 1665字
- 2024-09-23 00:09:13
“搖啊搖，搖啊搖，船兒搖到外婆橋……”熟悉的民謠時而耳畔回響，雖然生于農(nóng)村，童年確是稚嫩而美好，這份永遠(yuǎn)長不大的記憶深埋于心間。
“別玩了，小心，看著點路……”小時候，我走前面，外婆尾隨，一前一后，左顧右盼，東摸摸西碰碰。
那時，老的經(jīng)常這樣提醒小的，一晃已經(jīng)三十幾年。
如今，角色互換，這位耄耋老人“嘮嘮叨叨”地講述著過往。此時，小孩們托著腮，湊近臉兒，安靜地聽著。老人故事講述一半，小孩便好奇地追問，老人臉上寵溺的笑容，隨聲應(yīng)和著，這樣的場景院里每天都會上演。
在外婆面前，我是永遠(yuǎn)長不大的孩子。
1965年，外公外婆結(jié)婚，一生養(yǎng)育了三個子女，母親、阿姨、小舅。外婆外表柔弱，實則內(nèi)心堅強，家里的大小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兒時，父母出海做生意，我被寄養(yǎng)在外婆家。從那時起，我與外婆的感情異常深厚。
每次放學(xué)時間，外婆便開始眺望老街來來去去的人潮，一撥兒又一撥兒。剛拐進(jìn)巷子，外婆站在巷子那頭等我。見我回來，就開始忙碌著給我做好吃的，舌尖上滿是懷舊，然后囑咐：“上街玩會，不要走遠(yuǎn)。”
記憶中，外婆老宅在老街巷子里，它不是千年古鎮(zhèn)，只是鎮(zhèn)上一條的老街。
老街小得有些拘謹(jǐn)，青磚灰瓦的老房子，青石板塊鋪就的路，很難猜測它的年齡。多年來，過往的路人把青石板摩擦得十分光亮。沿街兩旁是商鋪，那是全鎮(zhèn)最熱鬧的地標(biāo)，裁縫店、理發(fā)店……一間緊挨一間，密密麻麻。雕花木格窗欞、斑駁老舊的木門、古色古香的門匾、黃泥夯筑的墻面，還有那一棵棵瘋長的瓦松映襯在青磚黛瓦之間，韻味猶存，耐人尋味。
老街的房屋低矮陳舊，經(jīng)歷過日曬雨淋，已斑駁不堪。一看便知年代久遠(yuǎn)，好在街上來往的行人較多，人們生活的情趣并沒因居住條件的簡陋而受到影響。
老街兩旁都是老巷子，站在巷口，左右顧盼，高高的圍墻，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巷子里，老房子保留著歲月的痕跡，老人們坐在門檻聊天，小孩子在巷子里竄來竄去。
以前的老街，晚上也異常熱鬧。因為靠近電影院，經(jīng)常有一群老伯老太跳著老上海的華爾茲。
老街雖舊，卻蘊藏著許多故事和秘密。關(guān)于老街的起源，我未曾追溯，只是暗暗猜想，或許是它飽經(jīng)了人間的風(fēng)雨滄桑，悲歡離合。
長大后，每次路過老街，我都想到外婆陪我成長的影子，關(guān)于老街的一幕幕，早已定格在我腦海里。
聽說外婆當(dāng)年是坐花轎嫁來老街的，在老街一住近四十年。
十年前，聽外婆說，老街要拆了，老街這一拆，外婆開始隱隱擔(dān)憂，嘴里時而念叨：“老街沒了?！?
有好心人勸外婆硬不搬，他們需要像外婆這樣的老人加入對抗的行列中。外婆沒有隨波逐流，“拆就拆吧，即便有萬般不舍。”外婆不止一次這樣對人對己說。
老街的確老了，容顏灰塵塵的，像外婆那樣嫁來老街的女子，經(jīng)過時間的洗禮，容顏已逝，沒法改變的是愛老街的心。
后來，老房子還是被征用了，即使內(nèi)心深處千萬個不舍，但是也盼望好日子，她總是教育小孩們：人不能有太多的欲望，有時人是被欲望淹死的。
一晃，我已結(jié)婚生子，我依然懷念老街上的人和事。一天，外婆手捧著一雙精致的小拖鞋給我，是她自己縫制的。
“我老了，以后不能給你們做鞋了。”說完，走向房間。
風(fēng)雨五十載，2005年春節(jié)，外婆摔了一跤后，身體愈發(fā)瘦弱，牙齒所剩無幾，依舊是原來的短發(fā)，只是沒以前精神了。
后來，外婆漸漸開始記不住事了，經(jīng)醫(yī)院診斷：外婆患上了阿爾茨默病，也就是人們俗稱的老年癡呆。
往后的日子，外婆總是保持三分清醒七分糊涂。外公不僅從事著老活計，還要承擔(dān)起照顧她的重任，彎曲的脊背愈發(fā)明顯。
每天起床、穿衣、洗漱、吃早餐吃、喂藥……反反復(fù)復(fù)，日復(fù)一日，他們的生活讓子女懂得：夫妻間要相濡以沫。
半年后，外公突發(fā)腦血栓，撿回了條命。從此以后，養(yǎng)老院里多了一個人。陽光明媚時，外公陪著外婆靜靜坐著，一待就是一下午，像一只溫順的小貓，惹她開心便是，就這樣默默地融入外婆生命的歲月里。
夜深了，雨中的小鎮(zhèn)的燈光朦朧點點，老街像是熟睡了，安靜地躺著。望著窗外，望著老街，好像看見外婆步履蹣跚，慢悠悠地消失在老街的盡頭，她的背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每逢回家，總會路過老街，還是那樣親切，或許是和外婆有關(guān)，兒時的生活像太陽一樣溫暖，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永遠(yuǎn)埋于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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