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陵山，云棧洞。

沙奕盤膝坐在靜室里，修煉《圓妙真訣》。這門經他改造后的功法，已經不是戊土屬性，而是趨近于清和。

所以凝結什么樣的金丹，受功法制掣不大，更多是看天賦、道心。

所謂沖虛凝丹，即靈龜吞盡金烏血，性命交修得大道。靈龜是氣之源，盤踞丹田；金烏是精之源，懸于氣海。

金烏滴血，就是煉精化氣。

而今金烏散去，只剩靈龜騰云而起，化為龍首龜身的氣海法相。它翻身一滾，引動汩汩真氣結成一個氣團。

那氣團漸漸變得凝實。

“金丹……要成了！”

沙奕心有所感，紫府里的元神不受控制，騰地沖出頭頂百會穴。這是結丹時，自身性命本源在勾連天地。

丹成何品，在乎本源。

“可是原本我的元神乃是陰陽駁雜的陰神，現在我出竅的是……”

“陽神！”

他睜開眼睛，只見自己懸浮在肉體上方，穿過云棧洞的洞頂，霎時間馮虛御風，無數流光似星河倒灌而來。

“捕捉道韻，化為金丹靈性。”

這一瞬，沙奕明悟更多。以前他結丹時，只是渾渾噩噩，按照功法上的指引，以陰神勾連道韻，化入金丹。

現在他則意識到，自己似乎可以掌控主動權。于是陽神伸手抓去。

億億數的道韻流光宛如一粒粒幽靈粒子從他的身體里貫穿而過，只有一些黃褐色流光停留下來，被他捕捉到。

上一次，他歡天喜地攜這些戊土本源回到肉身，以之結成金丹。

但這一次，他不滿足了！

陰神無法主動觸及萬物，但是陽神是可以的！所以他伸手撈過去！

只見一束束流光不再全部流逝，而是被他撈住一大團。里面除了黃褐色的戊土本源外，還有數十種色彩。

“癸水……庚金……”

沙奕稍微分辨，就認出其中一部分，乃是五行金丹里的各種本源。但這又讓他犯難了，這些本源該如何取舍？

大雜燴，一鍋燉？

還是按照一定比例調配？

“缺一種功法。”

沙奕意識到他這種在結丹前就能陽神出竅的情況極為罕見。旁人修煉都是憑天賦結丹，可他現在掌握主動權。

那么怎么利用這些道韻就成了難題。首先他排除大雜燴的可能性。

“只能一步步嘗試，探出一條新的道路。”沙奕精神振奮，又小心翼翼。他現在做的無異于創造一門新功法。

“先試試五行配比。”

他分別拘金木水火土的道韻揉在一起。但五行配比不是都按五分之一那么簡單，而是每人先天就帶有五行。

例如沙奕的五行屬性里，土最高，水次之，其后是金、火、木。因此他在配比道韻時，就得考慮五行融合。

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須五行均衡，演化相生相克之境況。而且五行中又分陰陽，例如有陽土、陰土。

五行之道變化繁復，絕非等閑。他只能一點點嘗試，反復調配。

不知過了多久，沙奕終于展露笑容，只見五行道韻與自身陽神的先天五行勾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光圈。

“如果以此結丹，應該能夠成就五行金丹里的極致。五行俱全，五方五色。但還是不如更高品的四象金丹。”

沙奕沉吟，有些不甘，“為什么五行配比后不能逆推出四象？”

所謂道生一，一元生兩儀，兩儀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他本以為能從五行逆推出四象、三才。

可是不行。

“什么是四象？”

沙奕開始反思。所謂聽得多，見得少。就像許多人聽過傅里葉定律，但見過和能運用自如的人就少之又少。

修仙也是如此。沙奕以前專精于戊土一道，雖然聽過四象、三才、兩儀，但對它們的了解不多、領悟不深。

“天地之間，一氣而已，惟有動靜，遂分陰陽。有老少，遂分四象。”

“老者極動極靜之時，是為太陽太陰；少者初動初靜之際，是為少陰少陽。有了四象，而五行具于其中矣。”

沙奕回顧道經里的一些記載。

“水者，太陰也；火者，太陽也；木者，少陽也，金者，少陰也；土者，陰陽老少，木火金水沖氣所結也。”

他心里一動，所謂四象就是太陽太陰、少陽少陰，對應五行里的火、水、木、金，土則是四象里的中和者。

“我懂了！”

沙奕翻轉五行光圈，以土為根基，將火水木金置于其上。隨著四色流轉，化作地風水火虛影，演化四象真景。

“成了！而且是四象俱全！”

他如果以此結丹，足以成為四象金丹里的最強者。但他還是不滿足，“怎么以四象逆推三才、甚至兩儀呢？”

三才者，日月星，天地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兩儀者，陰陽也！

沙奕很快就發現了難點：“三才為實，四象為虛。兩者根本不可能轉化啊！怎么會有三生萬物的說法呢？”

三才無論如何轉化，也不可能與四象對得上。反之亦然。他遍憶道經也沒想到合理的解釋，更遑論逆向推演。

“不可能……”

他苦思冥想，突然想到自己金晶沙的來歷，“如果不是一一對應呢？如果將兩份、三份四象道韻再做組合呢？”

他按照這個大膽猜想，再伸手抓住一團五行道韻，翻掌化作四象道韻。然后將左右的四象道韻向中間一合。

剎那間，少陽與太陽合一，變為一團清氣；少陰與太陰合一，變為一團濁氣。清者上浮為天，濁者下沉為地。

“不夠！不夠！”

沙奕覺得自己找到了路，再次演化出兩團四象道韻向中間一合。這一回，少陰與少陽對沖，太陰與太陽對沖。

四者化為一團虛無的氣。

非清非濁，非陰非陽。

似是混沌。

“不……這就是——人！”

沙奕又演化四團四象道韻，配比成清氣和濁氣，令它們與虛氣的分量等同。下一刻，果真發生神奇的質變。

只見虛無氣息如人居天地之間，而后乾坤倒懸，急速旋轉起來。天地以人為中心，化作陰陽魚般急速轉動。

“是三才！這就是三才道韻！”

沙奕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他甚至忘記了陽神是不需要呼吸的。

“原來三才的本源就是陰、陽與無。那兩儀的本源呢……”他越想越是通透，將陰與無、陽與無再結合到一起。

陰與無合為極陰，陽與無合為極陽。此乃陰陽之極數也！但是沙奕眼睛亮起，不夠！還有……陰與陽結合！

陰與陽，合為無。

“我懂了！”

沙奕取出三份三才道韻，兩兩組合，生出兩份極陰、兩份極陽。

“成了！”

隨著他心念一動，陰陽盤旋，化作龍虎長吟，正是陰陽兩儀真景。只要將其融入丹田，就能結成兩儀金丹。

“兩儀……能合道嗎？”

他突發奇想，此刻他正站在前所未有的機遇前，能掌握結丹之道韻，那么何不大膽沖一下，一元甚至大道！

下一秒，他就往中間一合。

陰陽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