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
金鈸法王急了。他的【住定相】只能影響生靈的意識，不能影響兵器、法寶這種死物，就連器靈都能免疫。
而豬八戒的九齒釘耙不愧是極品仙寶，竟然能防御他的精神干涉。
金鈸法王陷入險象環生的境地。
“嘎巴拉鈸！”
他伸手摸住腰間的金鈸，在翻身后退的剎那間雙手一合，撞出“鏘”的脆響。一股音浪猶如風暴卷向四方。
“啊！我的頭……好疼！”
圍觀的小妖們栽倒在地，拼命往外爬。
身處最近的豬八戒也雙手捂住耳朵，疼得眼前金星直晃。沙奕身具【四圣寶體】，但也擋不住金鈸的沖擊。
他只覺得元神像是被撕裂了一樣。
這金鈸傷的不是耳膜、腦袋，而是一種精神沖擊，直接攻擊元神！
而元神，正是沙奕的弱項！
“呆子！我纏住他，你先跑！”
沙奕伸手吸住豬八戒和九齒釘耙，將他往外一扔。自己則揮手撒出一手黃沙，變化成一個個小沙奕沖過去。
金鈸法王再次一敲金鈸：“鏘——”
恐怖的音浪灌入沙奕耳朵，那附著在這具分身上的識念再也支撐不住，無聲化作碎片，肉身也跟著僵立住。
“哼，不知天高地厚，就憑你們也妄想擋住本法王的金鈸？”
金鈸法王勝券在握，眼見百來個小沙奕將他圍得密不透風，又一敲金鈸，瞬間將這些分身上的識念也震散。
豬八戒咬咬牙，心里擔憂沙奕。但他本就沒什么血性，既然沙奕說了能纏住，他更是二話不說，扛耙就跑。
不過，他路過卵二姐，又于心不忍，伸手抄住她，帶著她一起跑。
喜宴四周的妖怪們見狀，早已四散逃命而去。
狼行者眼見沙奕被金鈸法王當場震殺，不由悲呼一聲：“師父——”
狽妖慌忙將它拽走，生怕金鈸法王打殺過來。一眾小妖慌不擇路。
福陵山本就是豬八戒的地盤，他拉著卵二姐徑往小道走，穿過數個石洞，一路向下，來到一處地底暗河旁。
“怕、阿喜怕黑……”
鵲妖不知死活地叫道，縮在卵二姐的肩頭，緊閉眼睛，不住打顫。
豬八戒將九齒釘耙一扔，屁股落坐在耙柄中央：“沒想到你我夫妻一場，今朝做了亡命鴛鴦、生死仇敵。”
“只可惜還連累了一個好心的和尚。他應該認得我，所以才救我。”
他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語氣有些怔忡，“媳婦兒，你果真負了我？俺老豬問你，肚里孩兒是誰的？”
卵二姐沒有回答。
暗窟里只有河水從山底鉆出，又奔向未知的遠方，發出嘩啦鳴響。
“珠兒，俺老豬雖然只陪你做了半年夫妻，但我了解你。你繼承家業，雖然是弱女子，但是內心里要強。”
豬八戒自語道，“你能將云棧洞撐起不容易。當初選俺老豬做贅婿，也是無奈之舉。你或許從未愛過我。”
“但俺老豬卻當了真。以前在天庭的時候，我也曾愛過一個仙女。可惜，永遠不能說出口。直到后來……”
“她因犯了錯，被貶入凡間。”
“那時候我才懂，什么叫心痛的感覺。我終在王母的蟠桃宴會上醉了酒，毀了靈芝菜，撒潑誤入廣寒宮。”
“我撞在霓裳仙子身上，酒意蒙我眼，我只以為那就是她。見她容貌挾人魂，舊日凡心難得滅。真痛啊！”
“于是我被糾察靈官扯住，拖我去見了玉帝，被貶成現在這豬樣。”
“可你知道嗎……或許被貶下凡正是我所期望的。俺老豬在醉酒時唯一想到的，就是到這凡間里尋回她。”
他語氣變得沉抑，說不清是心郁還是口悶，哽咽一聲，又敘述道，“我在見你第一眼就知道，我找到了。”
他的話，停在這一刻。
這是他從未對人講過的故事，也是他人絕對不會相信的荒誕事實。
可他還是講了出來。
在這個情破緣滅，重入黑暗的時刻。
卵二姐在黑暗里不住顫抖，抖得喜鵲拼命抓緊她的肩領，生怕被主人丟進深淵里。終于，她抑制住那抖動。
“豬剛鬣，你以為編這些故事好玩嗎？”
她的聲音似在顫抖中尋找平靜，令人幾乎聽不出來，“我不是什么仙女轉世，我只是云棧洞的一只小妖。”
“孩子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說得對，我……從未愛過你。”
她的話猶如尖刀，扎進豬八戒的心臟里，將他最后的期望也攪碎。
“現在，你贏了。我輸了。僅此而已。”
朱珠蹲下身，雖然隔著黑暗，但卻彷佛能看到豬八戒仇怨的眼睛。她笑道，“你現在可以放心打殺我了。”
“我一死，云棧洞里的那些家當也都歸你吧。你說得對，真累啊！憑什么要我一個弱女子撐著云棧洞啊！”
“如今……我也終于可以解脫了。”
“我可以去看我的姐姐、我的爹爹、我的娘親……希望能再見。”
她閉上眼睛，彷佛看見了自己想看的一切。耳朵里聽見豬八戒站起身，抄起了九齒釘耙，緩緩向她逼近。
“怕、阿喜怕……”
喜鵲在她肩頭撲閃起翅膀，它似感受到了暗窟里彌漫的殺機……
終于，長鼻大耳映入眼簾。
當足夠靠近，身為妖精的兩人彼此看清對方。朱珠怔然，那只豬妖竟然只是蹲下身，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珠。
他……知道自己哭了。
“呵呵，傻珠兒，有俺老豬的熬戰之法伺候，你還有能耐偷漢子？”豬八戒笑道，“俺老豬可不容易騙。”
卵二姐眼眸顫了一下，似要決堤成江河，卻生生忍住，破口大罵道：“豬剛鬣，你是不是賤？我不愛你！”
豬八戒憨笑道：“是是，你不愛我。但我不在乎，俺老豬愛你就夠了。我從天上追到凡間，豈能就此放棄？”
“媳婦兒，現在我捉了你，你要不從我，我以后就只能用強了。”
朱珠一把推開他：“你混蛋！”
但是豬八戒反而將她一拉，緊緊摟在懷里，兩只豬眼里滿是壞笑。
“咳咳，你們這么打情罵俏……合適嗎？”
就在這時，沙奕的聲音突然從黑暗里響起。豬八戒和卵二姐愣住。
呼——
阿梨張嘴噴出一長串火焰，將暗窟照得透亮。沙奕摸一摸她的小腦袋，囑咐道：“不要停，你當會兒燈。”
阿梨眼露振奮，噴得更賣力了。
豬八戒：“？”
敢情我說了這么久，你們就在一旁偷聽？等等，俺老豬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