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人作為一個娘親,不愿意救孩子。可孩子把她當唯一依靠。
因此他們在認出娘親的第一時間,就顧不得害怕,拼命叫喊起來。這一喊,卻讓美婦人身軀不住顫抖起來。
她不敢認、也不敢救。
“喲,真巧啊!沒想到你也跑到了這座禪院里。”黑甲統(tǒng)領撫摸刀柄笑道,“我給你個機會,在寺里不殺你。”
“但是出寺以后……嘿嘿!”
他的冷笑令美婦人直哆嗦。
“你、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美婦人顫著聲音說道,“大師,我不認識他們。觀音禪院一定要庇護我啊!”
她只能將一切希望寄于寺院。
善見和善性對視一眼,齊齊蹙起眉頭。他們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羯人的羅剎軍兇名遠播,怎么到這里了?
善見硬著頭皮道:“阿彌陀佛,這位將軍,還請以和為貴。諸位既然都想借宿,不妨到后院茶室面見師祖。”
“也好。”
黑甲統(tǒng)領領著一群人過去。他瞧見阿梨,突然腳步一停,眼里掠過一抹貪婪的神色。而后撇過頭,追上去。
沙奕眼眸微寒。
真是個嫌命長的家伙。
善見、善性在前帶路,很快就領著他們走進茶室。整個空間都顯得擁擠起來。正法祖師也抬起頭,看向來客。
“阿彌陀佛,不知幾位施主如何稱呼?”他瞇起老眼,打量他們道。
“祖師!祖師!我叫胡彩兒!我是轉輪寺金鈴法王的妻子!還望您看在他份上收留小女子,免受刀兵之害!”
美婦人第一個說道。
“原來是金鈴的夫人。”
正法祖師恍然道,“既然都是佛門一脈,你就先留在寺中吧。”
聞言,胡彩兒終于露出笑容,嘴上不住說道:“謝謝!謝祖師收留!”
正法祖師擺擺手,繼續(xù)看向黑甲統(tǒng)領。他拱手回道:“在下馬敬德,添為羅剎軍前哨統(tǒng)領,見過方丈祖師。”
“我國國主奉佛為國教,曾頒布軍令‘遇佛不殺、見佛不擾’。因此方丈請放心,我們今天不是來屠寺的。”
他解釋一聲,“說起來都怪本統(tǒng)領不識路,本應該走蛇鳴山到烏斯藏國接貨的,誰知走岔,就到了觀音禪院。”
“我等趕路不易,只想借宿一晚,討點茶水喝。明天一早就走。”
正法祖師聽到“羯人”“羅剎軍”的名頭,竟然不害怕,合十笑道:“原來是趙國的官軍。我觀音禪院與貴國凈土宗向來有些交情,說來也不算外人。”
“只是我觀音禪院從設立的那天起,就立下一個規(guī)矩。但凡借宿、借食者,都須向觀音菩薩上貢一件寶貝。”
“不知道兩位可有珍稀玩意?”
說完,他把玩桌上的吞鯨木魚,示意道,“喏,這就是個樣兒。”
胡彩兒一聽,頓時急了:“祖師,我這出門匆忙,沒帶寶貝啊!”
剛剛挨訓斥的羅剎士兵也嘟囔道:“馬爺,我們哪有什么寶貝?”
正法祖師搖頭道:“你們?nèi)舨荒馨匆?guī)矩辦事,恐怕就出不去了。”
沙奕聞言,好奇地打量一眼茶室,這間房里難道被布下了禁制?
“呵呵,嚇唬誰呢!”
一名士兵大笑起來,他轉身直奔室門。守門的善性竟然讓開路。
士兵鄙夷地看他一眼,闖出門笑道:“馬爺,小的先探探……啊!”他話沒說完,就驚呼一聲,瞬間沒了聲息。
“?”
馬敬德驚覺不對,率先沖到門口,就見外面空空蕩蕩,只剩一灘血液灑在地面上。他不由心驚,那家伙死了?
“阿彌陀佛,何苦自誤。”
正法祖師嘆息道。
沙奕也不禁提起心神,他剛剛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禁制是怎么被觸發(fā)的。這說明布下禁制者的修為遠勝過他。
“難道是觀音親手布的禁制?”
他不寒而栗,慶幸自己一開始沒有拒絕正法祖師,而是貢了寶貝。
“所以道真當時送上檀木佛珠的原因,絕不是因為他傻。而是他隱約察覺到了什么,才主動上貢出寶貝?”
沙奕現(xiàn)在想得越發(fā)通透。
剛剛這一番變故也徹底鎮(zhèn)住胡彩兒,她急忙從懷里扒拉兩下,摸出一個金釵道:“祖師,這件鳳頭釵行嗎?”
正法祖師一看,只覺得金釵做工精細、雕鏤得栩栩如生,不由心喜道:“行行!禮輕意重!多謝施主禮佛!”
善見和尚連忙上前接下來。
馬敬德一臉難看。
他們一群刀頭舐血的羅剎軍士兵,朝不保夕,能拿出什么寶貝?
“馬、馬爺,現(xiàn)在怎么辦?剛剛小六死的太慘了!我、我不想死。”
一名士兵哆嗦道。
“怕個鳥,不能出去歸不能出去,咱們可以在茶室里先剁了他!”
早先那個暴脾氣士兵罵道。
馬敬德伸手止住他們的話,深吸一口氣道:“就按方丈的規(guī)矩來。”
說著,他從懷里扒拉出一件血紅色的人偶,“這是我在戰(zhàn)場尸堆里撿到的一個人偶,戴在身上能增氣力。”
“這本是我修煉、保命的寶貝,不知道可滿足祖師的要求?”
他將人偶丟在桌上。
正法祖師抄起一看,面露驚詫:“阿修羅!竟然是阿修羅魔像!”
沙奕也不禁皺起眉頭。他在喀蚻部落的時候就見過羅剎軍的呼延濁變成阿修羅族,本以為是偶然,現(xiàn)在……
一個羅剎軍統(tǒng)領手里竟然有阿修羅族的魔像!這種魔像就如佛像一般,能接受信徒的供奉,汲取殺、怨死力。
作為回報,阿修羅族會以魔像為媒介,傳遞血氣、魔氣,助信徒修煉,增長其體魄、改造其軀體為魔體。
短時間里,可以實力大漲。
但長此以往,這個人就會被魔氣侵蝕,變成阿修羅族的魔奴。
“好寶貝!好寶貝!”
正法祖師愛不釋手,“此等孽物正該由我佛門凈化,積累善功。”
他滿意地看向馬敬德和胡彩兒,“善性,去給他們安排禪房。”
“是,祖師。”善性在門口行禮,“諸位,請隨貧僧到禪房休憩。”
馬敬德和一眾羅剎軍士兵忌憚地看一眼正法祖師,轉身離開茶室。
胡彩兒緊跟著善性,不敢離他們太近。兩個孩子哭得眼淚花花,卻發(fā)現(xiàn)娘親根本不救自己,不由收住聲哽咽。
沙奕道一聲告辭,也往禪房走。一邊走,一邊思量茶室里的禁制。觀音菩薩為什么要布下這么古怪的禁制?
她難道也貪財、貪寶物?還有,這些寶物的價值又是用什么衡量?僅僅靠正法祖師眼睛觀察和是否喜好嗎?
觀音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等等!
沙奕突然停下腳步,如果觀音要的東西不是寶物本身呢?比如道真在上貢檀木佛珠的同時,還損失一樣東西。
——【魄】!
同一剎那,沙奕驚恐地想到。
“我的魄……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