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恩村外山道口，馬蒂奇帶人在這等了幾天還不見科林回來，坐立不安時，基里安帶著大部隊來了。

“科林沒有消息？”基里安面色凝重，他在溪谷才呆了幾天手下的人就開始鬧騰了。

從山賊里招募的山地步兵見科林不在就有些舊態萌發，好在從村莊招募來的士兵還算老實，基里安憑借他們的支持才穩住了局面。

“沒。”馬蒂奇吐出嘴里叼著的木棍，煩躁的說道：“除了瓦蘭迪亞人的斥候，連只母蚊子都沒見到。”

“團長不會被瓦蘭迪亞人抓住了吧？”歐文神色焦躁，恨不得立刻下山去找科林。

“應該沒有。”馬蒂奇強忍鎮定：“山下的杜恩村一直沒有異動，如果科林的身份被懷疑，瓦蘭迪亞人的士兵早找上山來了。”

……

山上眾人擔憂的科林，此時正在輜重營地里為最后一批物資裝車。

卡拉多格的大軍以及冬季的第一場寒風讓瓦蘭迪亞人狂熱的大腦逐漸冷靜。

軍事會議上，一些在這場戰爭中攫取了足夠利益的老牌貴族提議收縮攻勢，放棄杜恩村，只在科梅爾堡部署少數士兵防御，其余人全部撤退到山外過冬，等來年春天再發起進攻。

不過這個提議受到了青壯派貴族和基層軍官的激烈反對，他們渴望建立開疆裂土的功勛，將老牌貴族視為保守派，認為就是因為他們的存在瓦蘭迪亞才一直被阻擋在大山之外。

兩派人的分歧一開始只限于軍事會議，直到一位基層軍官不顧禁令，率領斥候騎兵追擊巴坦尼亞斥候得勝歸營，卻被騎兵指揮官以不遵號令處以鞭刑。

這件事點燃了青壯派貴族和基層軍官的不滿，雙方的沖突愈演愈烈，以至于老牌貴族身在軍營內也要安排侍衛隨行。

不過所有的分歧在一個早上戛然而止。

小加爾文山上的野人部落響應至高王卡拉多格的召喚，從瓦蘭迪亞人背后出擊，驅散了駐守梅伊河的士兵并摧毀了河面上唯一的渡橋。

梅伊河橫亙在高山之上，不僅水流湍急，水下更是鋪滿各式各樣滑溜的鵝卵石。

渡橋被毀后，瓦蘭迪亞人第一時間尋找新的渡河點。可更熟悉地形的野人部落早已在唯二能讓少量士兵勉強通行的渡河點等候。

瓦蘭迪亞人發起了幾次嘗試，除了讓士兵在湍急刺骨的河水里充當活靶子，沒有取得任何突破。

至此，梅伊河左岸超過三千人的瓦蘭迪亞軍隊淪為了卡拉多格的甕中之鱉。

……

瓦蘭迪亞人進攻營地外的山坡上，數千士兵的統帥阿爾德里克男爵帶著一眾貴族滿臉愁容地看著營地不遠處的巴坦尼亞人戰壕。

在得知退路被切斷后，瓦蘭迪亞人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最終在軍隊統帥阿爾德里克男爵的調和下，老牌貴族、青壯貴族以及基層軍官放下分歧重新團結在了一起。

不過一直處于防守方的巴坦尼亞人趁瓦蘭迪亞人陷入混亂，就著夜色的掩護在瓦蘭迪亞進攻營地外布置了大批簡易戰壕。

這些戰壕只是淺淺地挖一個小坑，插入削尖的木棍后蓋上一層浮土然后再澆上水。等到早上，寒風就將這些簡易拒馬牢牢地粘了在地上。

可如今這些簡易拒馬就像一座座山，將瓦蘭迪亞的軍隊牢牢的按在了原地。

…

“只是一個晚上，這些野蠻人就給我們戴上了鐐銬，說說吧，你們有什么見解。”阿爾德里克男爵年近五旬，是提哈家族的族長，在瓦蘭迪亞擁有崇高的聲望。

眾人沉默了片刻后，一位和阿爾德里克男爵年歲相仿的老牌貴族格里特男爵帶著勸誡開了口：“退吧，在被巴坦尼亞人拖垮之前退到杜恩村，等到冬季梅伊河結上冰，我們就可以安全的撤回右岸。”

話音剛落，人群中傳來一聲質疑：

“營地里抓來的野蠻人說至少還要一個月，梅伊河的冰層才能讓人馬通行，可我們的補給能支撐到那個時候嗎？”

“處決掉那些野蠻人，同時降低步兵的配給。”格里特男爵擺了擺手：“困難的時候，他們應該理解。”

在場的貴族沒人接話，他們知道格里特男爵只是說得好聽。選擇退守杜恩村就等于放棄大批底層士兵，而且還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虛無縹緲的天氣。

軍隊統帥阿爾德里克男爵沒有急著表態，不過在他心里已經認同了格里特男爵的話。

作為提哈家族的族長，阿爾德里克男爵從不把田地里長大的泥腿子當回事，即使自己的功勛建立在他們的犧牲上。

假裝思考了片刻，阿爾德里克男爵打算公布自己的決定。

忽然，一聲堅定的聲音從人群的最后方傳來。

“我不認同！”

眾人回頭看去，一個臉頰上有一道傷疤的爵士緊緊盯著格里特男爵：“格里特男爵，難道您的勇氣和榮耀已經隨著梅伊河渡橋一同坍塌了嗎？”

“也許在您看來騎戰馬的老爺比兩條腿走路的農夫命貴得多，可我要告訴您，正是他們用兩條腿夯實了我們的地基。”

格里特男爵被一個小小的青年爵士當眾訓斥，老臉一紅就要發作。可阿爾德里克男爵攔下了他：“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阿布汗，第三步兵大隊指揮官。向您致敬，阿爾德里克元帥。”

阿爾德里克男爵盯著阿布汗爵士看了看，片刻后恍然道：“我認識你，在我們國王陛下的賜劍儀式上，人們高呼你名字的場景至今令我印象深刻。”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諸位男爵看阿布汗爵士的眼神就變得玩味起來。

眾所周知瓦蘭迪亞是一個封建君主制王國，它的國王德泰爾在卡拉迪亞大陸聲名遠播。

不過并不是德泰爾國王擁有多么強大的軍隊，而是他過于理想的道德理念。

可縱觀瓦蘭迪亞的歷史會發現，這個由傭兵頭子創建的王國，道德絕對是一個貶義詞。

只有獅子才能領導鬣狗，如今的瓦蘭迪亞，眾男爵無不鄙夷他們的國王。

所以一個綿羊國王冊封的騎士，試圖來領導他們這群邊地貴族，在他們看來這無疑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