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林，這是剛下班？”

張茂明開口，馮鐵林這才是注意到路邊的張茂明，以及跟在他身后，臉上明顯可以看出有些不情不愿的張艷霞。

不由得，馮鐵林心中便有些嘀咕。怎么時間這么巧，上午自己剛去廠里舉報，下午張茂明就帶著張艷霞來找自己？

雖然不知道張茂明那打的什么主意，但馮鐵林心中還是小心起來。畢竟，他現在也知道了，方虎偷盜軋鋼廠的鋼材后，應該都是交給這位前老丈人銷的贓。

“嗯，有什么事嗎？”表面上，馮鐵林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對馮鐵林這個態度，張茂明眉頭微皺，不過還是道：“鐵林，我這次來還是為了艷霞的事，你也知道的，艷霞這孩子她心腸不壞，最多就是年紀小了，有時候有些不懂事，兩口子在一起過日子，哪能……”

在聽到這么一番話后，馮鐵林明白了，好嘛，這是來勸合的？

頓時，馮鐵林便是開口打斷：“這婚都離了，就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至于她是什么樣的人，你是她爸，肯定是比我清楚的。”

就張艷霞之前對原身那個態度，包括張家一家子，王邱、張書漢那種嘴臉，一句年紀小，一句不懂事就能代過了？真當馮鐵林還是之前的馮包子呢？

“這么說，沒得商量了？”

身后張艷霞聽到張茂明帶著自己來見馮包子，而且居然還用這么低的姿態和馮包子商量，最關鍵的是，這個馮包子簡直是給臉不要臉，真給他端起來了！

要不是張茂明攔著她，張艷霞早就破口大罵了。只是，張茂明繼續開這個口時，神情也肉眼可見的不好看。

不過，馮鐵林卻是壓根就不在意這些：“這不是商量不商量的事，總之以后這種事麻煩您就別來找我了，我們兩家已經離婚了，要是讓別人看著，都離婚了還和前妻一家拉拉扯扯，不是影響我以后找對象么。”

更不要說自己現在都已經往廠里舉報方虎了，到時候幫著銷贓的張茂明也絕對落不了什么好，和這種人再來往，不是給自己添麻煩么。當然，這話馮鐵林自然不會蠢到明說出來。

“鐵林，我也是看在你和艷霞夫妻一場的份上才來的，要是最后落得一個犯錯誤的下場，可怨不得別人了。”張茂明一語雙關，話語里的意思隱隱藏著威脅。

沒辦法，他本身的沒有實質證據，只能猜測馮鐵林和陳蘭芳之間可能有些貓膩，否則，他可不會用現在這種態度了。

至于馮鐵林，在聽到這話的瞬間就知道這家伙是什么意思。不過嘛……不好意思，就算原身真干了，可他也知道，張茂明是沒有證據的。而在這個沒有監控的年代，沒有證據，你擱這詐誰呢？

“那倒是，自己要是犯了錯誤，可不就誰都怨不著么，您還有別的事么，要是沒有我就回去了，上了一天班，還挺累的。”

看著馮鐵林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饒是張茂明心性不錯，此時都有些紅溫了。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這回張茂明連招呼都沒招呼一聲，拉著張艷霞轉頭就走。

“得，走好了您嘞。”

馮鐵林見狀，倒是道了一聲，接著便是悠悠的轉身，回了院子。

身后的張艷霞聽到這話，那叫一個氣啊。

“爸，你說說，你帶我來馮包子這，就為了受這么一肚子氣？您要不攔著我，我今兒非得讓這個馮包子下不來臺！”

只是，此時的張茂明心中卻越來越煩躁。之前他也沒覺得馮鐵林會這么難辦啊。

當初選擇這個女婿去作為自己留在方虎邊上的后手，自然就是因為張茂明了解馮鐵林的性子，自信自己可以完全掌控馮鐵林，這才有了后面這些事。

只是，自從馮鐵林主動提出離婚后，事情完全朝著不受他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包括今天，最后走的時候馮鐵林說的那句話。

走好了您嘞？

或許這只是馮鐵林隨意的一句話，可落在此時的張茂明心中，卻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聽著就晦氣！

想到這里，耳邊張艷霞的嘰嘰喳喳，讓他心情越發煩躁！

“行了別廢話了，先回家！”

張茂明再度罕見的發火。

這讓張艷霞一下子啞了火，只是，這股怒火卻是在張艷霞心中，全都加在了馮鐵林身上！

一直到張茂明和張艷霞兩人回家，張茂明都是一聲不吭的。而張艷霞一進屋，便滿臉悶悶不樂的往沙發一坐，王邱見張茂明的樣子，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到女兒邊上，輕聲說些什么。

張茂明直接回到臥室把門一關，坐在臥室椅子上有些心緒不寧。

作為鋼鐵的車間主任，張茂明享受干部津貼，每個月工資83塊錢，加上各項福利待遇，綜合下來有個100塊左右。

可張茂明此時目光看著臥室里的一個檀木柜子，上了鎖，平時這個柜子他誰都不讓動。只有他自己知道，柜子里已經攢了四千多塊錢。更重要的是，等這回方虎回來，里面的數目就能直接破萬了！

60年代的一萬塊！

他一個車間主任，靠工資可弄不到這么多錢，靠的，就是一手偷換鋼材，銷贓的渠道。

而且，他的嘴很嚴實，一家子他都沒有告訴過。所以，王邱他們根本不知道張茂明做的這些事。

直到看著這張柜子，張茂明本身有些不寧的心才算平緩一些。

“最后一次，就這最后一次，這次做完，以后都不干了，有這一萬塊，以后過日子、請人辦事，給我位置松動松動，都不是什么難事了。”

最終，張茂明眼神還是堅定下來。一想到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即將到手，心中的一些不安也被他壓了下去。

“方虎這家伙雖然不好相處，但辦事是一把好手，這次雖然數額巨大，但有前面的經驗，應該不會出什么岔子。”張茂明心中想著，卻又是浮現馮鐵林的身影。

“這家伙……算了！先不管他，諒他也壞不了什么事！大不了等方虎回來，使個絆子，讓方虎去收拾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