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王總旗的死，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面對王成的質問，杜江矢口否認。

“呵呵。你這位董師弟，可是把一切都告訴我了。”王成一聲冷笑，直接把一旁的董天寶拉下了水。

從董天寶后來的舉動看，他告訴王成的信息未必全真，但肯定也有一部分是真的。真正的高手都知道，半真半假才最能騙人。

“師兄你別聽他胡說。他是在挑撥咱倆的關系。”董天寶急忙解釋，“他可能會《盤龍掌》，我懷疑他是抓住了別的師兄弟，從他們口中獲得的信息。”

“師弟放心。對于你，我自然是放心的。”杜江給了董天寶一個安心的眼神，再次面向王成開口：

“我知道你出身不凡。但你應該明白，這泉州城乃是我盤龍武館的地盤。閣下即便真是強龍，到了泉州也得在我盤龍武館面前盤著。”

“若你和那王總旗沒有直接關系，我勸你還是莫要多管閑事。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這位江海鏢局的獨臂總鏢頭，一副“我為你好”的語氣。

“哦？不就是私通倭寇么？你以為，還是什么秘密？”王成似笑非笑的開口。

杜江臉色大變，繼而強行鎮定情緒，怒聲道：“你胡說什么？我江海鏢局一向奉公守法、仁義愛國，怎么可能和倭人扯上關系？你信口開河，污蔑我等，究竟是何居心？”

杜江連連反問，顯然已怒到極致。

也難怪！

在大昌，私通倭寇絕對是僅次于謀反的大罪。

而且，對江湖人來說，絕對比謀反更甚——至少，謀反不會被人唾棄。

江湖人或許不會多管閑事去追殺一個“反賊”，但絕對會搶著去拿一個“賣國賊”的人頭。

一個人一但被坐實了賣國賊的身份，在大昌的土地上絕難生存。

王成注意到，那董天寶的臉色也同樣大變。

不過，同樣是變色，兩人的表情卻又有著明顯的區別。

杜江是憤怒中帶著驚惶，董天寶則是純粹的震驚。

“莫非董天寶并不知情？”

王成心念電轉。

說江海鏢局勾結倭寇，王成有“詐”的成分，也有一定的依據。

殺人或許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但甘冒巨大的風險殺一個“官”，通常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報仇；另一則是滅口。

若只是報仇，沒必要將王父手下的玄衣衛也一起殺掉，這等于是加大此事的后果和風險。

滅口的話，就很好解釋了。多半是王父的那些手下，也隨王父一起發現了某個秘密。

而什么秘密，又能夠讓人冒著巨大風險殺光一群穿著制服的玄衣衛？

泉州城地理位置特殊。

王成思來想去，除了謀反，也就只有“通倭”的可能性最大。

之前，王成在猛虎幫的倉庫搬走兩箱百鍛鐵，結果沒過多久就有倭寇襲擊了兄弟幫的倉庫。當時，王成就判斷猛虎幫幫主厲飛宇可能和倭寇有勾結，在幫倭寇走私百鍛鐵這種違禁物資。

既然厲飛宇能和倭寇勾結，這杜江乃至其背后的林淵，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結合麂子寨中，迫于王成威脅，董天寶曾告訴王成的信息，更印證了這一點。

董天寶說，王父發現江海鏢局押送的一批貨物有問題，想要強行截留，這才和杜江乃至林淵發生了沖突，沒過多久，王父就出事了。

什么貨物，能讓一名玄衣衛總旗不惜和當地數一數二的勢力硬剛？

無疑，也只有類似百鍛鐵這般走私給倭寇的違禁品。

不得不說，倭寇利用江海鏢局來走私，絕對是一個天才的想法。

要知道，在這個武道世界，江湖和朝堂并存。名義上，朝廷管著天下，連江湖也包括在內。但實際上，真正行事，卻又有潛在規則：江湖朝堂，互不干涉。

玄衣衛監管江湖，監管的也只是江湖人作奸犯科，禍及普通百姓的大案。江湖人殺江湖人，那就是江湖事了，玄衣衛并不參合。

這一點，在大昌立國之初，朝廷和江湖頂尖勢力就達成了共識。

因為普通百姓，不僅是朝廷的根基，也是江湖的根基。若放任武者依仗武力濫殺普通人，這世界早就亂了。

以武者為主的鏢局，勉強也算半個江湖勢力。涉及鏢局的事，地方衙門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通常意義的違禁品，則是朝廷規則中的違禁品。

所以，借鏢局走私違禁品，不說天衣無縫，被人發現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

原本，這一切只是王成的推理。

但杜江憤怒表情中那難以掩飾的驚慌，讓王成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哈哈，他急了！”王成指著惱羞成怒的杜江面向董天寶笑道，“你看，你師兄他急了！”

“這種誅九族的事，他恐怕連你也瞞著吧？”王成故意說道。

從董天寶的神情，王成判斷此事恐怕這土匪頭子是真不知情。

畢竟，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份風險。

所以，王成主動給了董天寶一個臺階，想將這對師兄弟分化。

如果董天寶真沒參與，自然巴不得借坡下驢把自己撇清。通倭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可比做土匪攔路搶劫之類的，嚴重多了。

果然。

董天寶眼神微微一瞇，難以置信的開口：“師兄，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怎么可能？師弟，咱們可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你可不要被這居心叵測的小子蠱惑。”杜江急忙否認并告誡。

“一個師父教出來”，既是在打感情牌，也是在提醒，株連起來，你也跑不掉。

聞言，董天寶的神情霎時又變得猶豫起來。

確實，如果杜江私通倭寇為真，他這個做師弟的還真有很大可能被牽連。

杜江顯然看出了董天寶的疑慮，也不給他更多猶豫思考的時間，直接揚手放出了一支造型奇特的傳訊煙花，大聲道：“我已通知了師父。咱們只需將這小賊纏住，別讓他逃了，等師父趕來，自然會收拾他。”

言下之意，你再不做出決定，等師父來了，收拾完這小子，自然也會把你也收拾了。

“好。”

董天寶表情變幻，忽然猛一點頭。

杜江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意，當先揮掌向王成打去。

丟了右臂，單打獨斗他確實不是王成的對手，但聯合董天寶將王成纏住，卻絕對綽綽有余。

嗯。杜總鏢頭是這樣認為的。

王成嘴角同樣露出一絲譏笑，揮拳向杜江迎去。

兩人轉瞬交手五招，杜江打得極為吃力。下意識的叫道：“師弟！”

意思是提醒董天寶聯手圍攻。

結果，并沒有得到董天寶的回應。

杜江心中惱怒，回頭去看，院子中哪里還有董天寶的身影。

這莫名的變故，讓杜江明顯愣了一下。

下一刻，王成的攻擊再次襲來。

杜江倉促回擊，卻終因分心，未能將王成的攻擊完全擋住，被王成打得連連倒退，撞在了墻壁之上。

一招失誤，接下來的戰斗，杜江徹底陷入了被動。很快，就被王成打斷了僅有的左臂。

雙臂都沒了，這位氣海高手等于是徹底廢了。

“董天寶誤我啊！”

被王成踩在腳下的杜總鏢頭恨聲呼嚎。

他不明白，自己這位董師弟明明答應的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又悄悄逃了？！

其實，王成倒能理解那土匪頭子的決定。

一方面，自然是不想和“通倭”這樣無解的大罪扯上關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見識過王成的輕功，知道憑杜江和他，根本纏不住王成，也等不到他師父林淵的到來。

一旦動手，卻還是讓王成跑了。以王成背后的勢力，再加上通倭的罪名，就只剩下亡命天涯一條路了。

而主動離去，不僅可以主動和杜江撇清關系，也能早一點兒為逃亡做準備。

萬一，萬一王少俠看他識趣，知道他沒有參與，懶得清算他呢？

事關生死，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董天寶也必須爭取。

這土匪頭子，再一次讓王成見識到了他的見風使舵或者說審時度勢。

“現在，可以老實交代了吧？”

王成俯視腳下一副視死如歸模樣的斷臂老頭，不緊不慢的開口：“聽說，除了杜海這個兒子，你還有一個剛滿五歲的私生子。如果你足夠配合，我可以答應你，不動你那私生子，給你老杜家留一絲香火。”

原本一臉決然的老家伙，霎時神情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