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總旗的模樣極為狼狽。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凄慘。
官帽丟了,兵器沒了,右臂和胸口共插了四只弩箭。逃竄之時,箭羽顫巍巍的。從丁總旗額頭的冷汗和表情,不難看出其忍受的疼痛。
緊隨丁總旗身后的,僅剩五六個玄衣衛。模樣和丁總旗一樣狼狽。
令王成意外的是,那李多和李高竟然也在其中。盡管身上也插了不少弩箭,卻并沒有直接丟命。
“果然,壞人都命長!”
王成心中腹誹。
佯裝驚訝的迎了上去,將瘋狂逃命的丁總旗攔住:
“大人,您這是?”
“快!讓開!別擋路!”
丁總旗直接伸出完好的左手,想要把王成推開。
下一刻,卻被王成抓住了手臂。
“大人,您沒事吧?我這有療傷藥丸。”王成關切問道。
“放手,我不用。”
丁總旗使勁掙了一下,竟然沒能將手臂從王成的手掌中掙開,只好大聲喝止。
“怎么不用?您受傷了。我這療傷藥丸,挺靈光的,十兩銀子一顆呢。大人,您不要客氣……”
王成似沒看到丁總旗臉上的怒氣,繼續表達著自己的關心。
丁總旗扭頭,發現這一耽擱,里面的武者都追了出來,頓時都快哭了。
“放手!”
也已逃到王成身邊的李高,顯然看出了丁總旗和王成之間的異樣。救主心切,直接揮刀向王成抓住丁總旗的手臂斬來。
王成使勁一拽,將丁總旗拽到了李高的刀下。
李高嚇了一跳,急忙收刀,逆亂的后勁把他自己弄了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放肆!”
李高人未站穩,就對王成怒斥。
“你才放肆,竟敢對上官揮刀!莫非是和里面的罪犯一伙?”王成毫不客氣的反斥。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李高臉色劇變,急忙否認。
這一耽擱,追出的武者已堵住了門口,將王成的五個手下和丁總旗這幾個殘兵,一起圍在了正中。
竟足有二十多人,是殘存玄衣衛的兩倍。
“嘿嘿。真是一場好戲!”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搖著折扇越眾而出,目光灼灼的盯著王成:“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武功不凡,實在讓人佩服。”
“與其留在玄衣衛中,被這等狗上司排擠,不如直接宰了這狗官,跟我們一起發財?”
“別的不敢說,每年萬兒八千兩銀子,絕對沒有問題。”
“你做玄衣衛,哪怕干到總旗、百戶,也賺不到這么多銀子吧?”
書生循循善誘。
“就這?”
王成淡淡反問。
萬兒八千兩銀子,瞧不起誰呢。自己去猛虎幫的藥堂逛上一趟,就是這個數了。
見王成和敵人搭話,丁總旗等玄衣衛均是臉色微變。
“好啊!原來你才是和這些鹽犯有勾結的那一個!”
那李高抓住機會,直接扣起了帽子。
“聒噪!”
王成松開抓住丁總旗手臂的手,反手就是一個耳光,將李高扇翻在地。
李高身為小旗,雖然也是八品武者,但有傷在身,又猝不及防,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王成突然對自己人動手,跟著丁總旗的殘兵敗將,都以為王成起了,下意識的都把兵器對向了王成。
田壯壯等王成手下,雖然神情驚疑,卻并沒有動作。
那丁總旗兀得自由,連退散步,退到李多身后,臉色變幻半晌,忽然語重心長的開口:“賢侄,你可不能被賊人蠱惑了啊!你父親王騰大人一世英名,可不能毀在你的手上……”
身為總旗,丁大人比手下的玄衣衛想得更遠。
知道今天若想活命,還得依靠王成的武力。若是真把王成逼到了敵方陣營,那就真的死路一條。自己也就步了前任全軍覆沒的后塵。
“哦?原來你是王總旗的兒子?”
那年輕書生顯然被丁總旗話中的信息驚了一下,認真打量起王成的模樣。
“你認識我父親?”王成眉頭一挑,淡淡問道。
“嘿!王總旗的大名,道上的兄弟,誰沒聽過。”書生話音一轉,“就是稍微迂腐了些,不知道過剛易折的道理,有些可惜了。”
“需知,和光同塵,才是生存之道啊!”
書生悠悠感嘆:“王公子你,可不要學你父親。”
王成聽得云里霧里。
不過,也沒有太過在意。
他只是一時好奇,才隨口問了一句。
他畢竟不是原身,和王父的關系,并沒有常人想象中那么深。
“呵呵。人各有命。喜歡勸人,可不是一個好習慣。”王成淡淡一笑,“你現在該考慮的,是該立即逃命,還是束手就擒。”
王成的囂張口氣,讓一直刻意示好的書生也忍不住臉色一變。
冷聲道:“王公子對自己的武功,就如此有信心?”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王成幽幽一嘆,隨手摸出一顆培元丹吞進腹中,手中長刀緩緩揚起。
“臨陣嗑藥?”
其他人尚不覺明歷。王成手下的幾個玄衣衛則心中狂叫:
“來了!又來了!”
他們剛才,可是親眼目睹,王成吃下一根人參之后,如天神附體,三五兩下就砸開了大門,并三刀砍死了一個七品高手。
此刻,王成再次嗑藥,明顯是要再次爆發。
“咻——”
在眾人或疑惑或嘲諷的目光中,王成手中剛剛擦拭干凈的長刀,猛然綻放出一道璀璨的刀光,將距離最近的三名武者,同時罩進了攻擊范圍。
“好膽!”
被攻擊的武者,有人一聲大喝,立即揮刀反擊。
然并卵。
此刻的王成,啟動超腦,如有神助,不僅將自身的刀法發揮到了毫巔,把對手的行動軌跡,也算計的明明白白。
三名不過九品的普通武者,哪怕有人反應迅速,發起了反擊,也依然沒有逃過一招丟命的結果。
目睹這一幕的敵人,俱是駭然。
盡管王成之前擊殺那中年刀客之時,他們已經見識過了王成的厲害。
但王成殺那刀客,到底是用了三刀,遠沒有現在這一刀三殺來得震撼。
“一起上,不要給他逐個擊破的機會。”
那書生大聲下令。
一時間,宅院內的武者,完全無視了其他玄衣衛的存在,全都揮舞兵器撲向了王成。
因為他們知道,王成才是最大的威脅。
若不能圍殺王成,必然逃不過王成的快刀。
“來得正好!”
王成一聲長笑,怡然不懼。
在丁總旗身插弩箭逃出來的時候,其實,王成對今日的戰局已了然于胸。
宅院內的武者,絕沒有形象中那么強大,否則,就不需要用弩箭暗算,也不會讓丁總旗等人在被暗算的情況下還能逃出。
和歷史上的大部分封建王朝一樣,這世界對弩的管制也非常嚴格,民間私藏弩具乃是誅九族的大罪。
之所以不禁刀槍劍戟乃至弓箭等兵器,是因為要將這些冷兵器練到精通并不容易。
而弩則不同。
只要制造足夠多的弩具,花費半天時間,隨便裹挾一群剛放下鋤頭的普通百姓,教他們學會“安裝、瞄準、發射”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就能立即組建一支足以和正規軍對抗的隊伍。
由不得統治者們不忌憚。
王成猜測,這些鹽犯也多半沒有那么大的膽子私藏弩具,所用的多半是那種不能移動的機關弩,所以才需要等丁總旗等人沖入宅院深處才發動暗算。
從追出來的這些武者手中并沒有弩具,也從側面證實了這一點。
機關弩無法靈活移動,在戰場上作用有限,所以管控得并不像常規弩具那等嚴格。
在一些大戶人家的宅院里,就經常能夠見到。
不過,這等殺器工藝復雜,造價高昂,一般都是被用來守護寶庫。
王成猜測,丁總旗等人多半是剛開始沖殺得太過順利,然后又被財寶迷了眼,防備之心大減,所以損失才如此慘重。
也正因損失慘重,丁總旗等人已被嚇破了膽。所以,反而不如王成這個旁觀者看得明白。一時之間只想著逃命,連反擊都不敢。
丁總旗不敢反擊,已經洞悉一切的王成,卻毫無顧忌。
在特殊狀態的加持之下,很快,圍上來的武者又被王成殺了七人。宅院中原本氣勢洶洶的武者,一下子就少了小半。
那身為頭領的書生,終于近距離感受到了王成非人的戰斗技藝。
震撼之余,也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恐怕要不了多久,手下就會被如同戰神附體的王成殺光。
借著手下掩護,書生悄悄移動到王成身后,手中折扇猛然指向了王成背心。
“頭兒小心!”
一直緊張關注著戰局的趙猴兒一聲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