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源將那少年帶到屋里之后，處理了他的傷口，給他把了把脈，發現沒什么大問題之后，就沒再管。

陸扶楹倒是頗為意外，沒想到這鏡源倒是個寶藏啊。

又會武功，又會醫術，性格還好，怎么偏偏就跟了顧淮序這個主子呢？

陸扶楹心里一陣惋惜，不禁皺起了眉。

顧淮序見陸扶楹皺著眉頭看著鏡源，上前道：“朕給你的這個手下，有什么問題？”

陸扶楹搖搖頭道：“陛下的眼光，妾身自然是相信的。”

少年很快就醒了過來，第一句卻道：“貴人，請貴人幫幫小人，救救小人的的妹妹吧。”

少年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給房中的三人磕頭。

陸扶楹向旁邊一躲，并沒有受少年這大禮。

陸扶楹走進少年，將他扶了起來：“你慢慢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少年哽咽道：“小人的妹妹阿月，今年才只有15歲，就被，就被我爹賣給了人牙子，現在下落不明，也不知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受欺負……”

陸扶楹自然知道，在晏清城尋找一個年僅15歲的少女，定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況是賣給了人牙子。

如今世道混亂，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陸扶楹安慰那少年道：“你放心，我定會想辦法，你描述一下你妹妹的長相，或者一些可以辨認的特點，我會盡力幫你尋找。”

陸扶楹剛說完這話，她的身旁忽然飛過一支箭。

陸扶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只從自己身側射過去的箭。

“楹兒，快躲！”顧淮序喊道。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又有好幾支箭飛射過來。

顧淮序見狀不好，拔出劍擋在陸扶楹身前，砍去幾根箭之后，連忙將陸扶楹拖到一旁。

可那少年就沒那么幸運了，身上又中了幾箭，口中吐出血來。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了，陸扶楹根本沒有時間反應，亦沒有任何時間準備……

鏡源將那少年拖到后面，揮劍擋在顧淮序和陸扶楹前面。

宗慶王也拔出劍來，他身上有傷，不方便動武，只能躲在柱子后面。

林子里火把通明，為首的一個大漢聲音粗獷嘹亮，十分不屑道：“給我上！把這東西都搶了！”

他身旁的小弟道：“老大，今兒運氣不錯哈！半路上還遇到人幫忙指路，這不，是條財路。”

如今世態不好，他們干這行的，洗劫了幾波流民，卻也沒能撈到多少，還搭進去幾個弟兄。

可不想在這深山老林里，竟然遇到了隱居的富戶。

鏡源一人持劍走了出來，那山匪老大，竟然是個瘦弱的男子，挺不當回事：“喲，沒死啊，還挺有能耐。”

小弟幫腔道：“把錢拿出來，哥幾個今日好心，饒你不死。”

鏡源冷笑一聲，手中的劍向那小弟飛過去，貫穿了他的身體。

“啊——”

山匪小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根長劍，可是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硬生生倒了下去，臨死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物。

鏡源三兩步上前，從他身上抽出長劍，又一劍朝山匪老大揮去。

二十幾個山匪紛紛拔出刀，和鏡源廝打起來。

宗慶王躲在柱子后面，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是有些不放心：“皇兄，您說這都啥事啊？如今的山匪也太囂張了些，竟然敢直接打家劫舍了！鏡源那小子，能撐住嗎？”

“皇弟放心，朕還不會讓你死在今夜。”

宗慶王啞然，見氣氛不對，也就沒再插話了。

陸扶楹跑到那少年身旁，想為他止血，卻無從下手。

他的身上插著三根箭，血流的太多了，已經染紅了他的全部衣衫。

少年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根木簪子，遞給陸扶楹，聲音顫抖，氣息微弱：“我妹妹……阿月……左手腕……有……有一個……紅色……胎記……找到她……把這個……給她……就說這是……哥哥為她準備的……及笄禮……”

少年的手里滿是鮮血，那個木簪卻用一快潔白的手帕，小心地包裹著。

白色手帕上已經沾染了鮮紅的血跡，可那木簪，卻仍是干干凈凈的。

陸扶楹緊張道：“這么重要的禮物，怎么可以讓別人代送？撐住！你要自己送給她！”

可那少年只是祈求地看著陸扶楹，口中又涌出些血來，再也支撐不住，垂下了雙手……

陸扶楹緊緊握著那根木簪，淚水不知為何奪眶而出。

他們相識還不過一個時辰，陸扶楹甚至還不知道這少年叫什么，他就已經死了，從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死在她的面前。

陸扶楹只覺得眼前都是血，滾燙滾燙的鮮血濺在她的臉上，沾到她的身上……

顧淮序上前抱住陸扶楹：“楹兒，他死了。”

“如果我不帶他進來，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陸扶楹盯著顧淮序，聲音也有些發顫。

顧淮序道：“楹兒，這不是你的錯！你不救他，他或許會被他的親爹用刀刺死，或許也會遇到山匪，你不需要為他的死承擔責任。”

此時，鏡源已經將那二十幾個山匪都解決了，沒死的就用繩索綁了起來，扔在外面。

鏡源跪在顧淮序身旁：“陛下恕罪！是屬下沒有護好他！”

顧淮序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鏡源十分有眼力見地將那少年的尸體拖了下去。

宗慶王見氣氛不對，一個人溜了出去。

蛾眉見自家娘娘受了驚，趕忙上前想要攙扶，卻被顧淮序攔住。

顧淮序將陸扶楹攔腰抱起，揮退了手下，進了屋。

陸扶楹此時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少年臨死前的模樣，還有他盯著她的那雙眼睛。

可是，直到他死，陸扶楹甚至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親眼看著一個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是那么突然，那么無力，那么絕望。

“楹兒，如今外面不太平，回宮吧，待在朕身邊，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顧淮序道。

原本他以為宮里太危險，可現在才發現，外面的世道早已亂了天。

陸扶楹卻道：“不，我明日要去趟城里，會會那人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