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王安石的保證,趙頊自然是高興。
隊伍領頭的暫時看樣子是有了信心,布局也就能繼續下去。
當然少不了演講,走至札子前,說:“看看吧,這些地方官們,報的永遠是喜事,殺了十個西夏兵都要寫個札子,意思當然明顯,想要朕賜獎賞,別以為朕不知道死的十個西夏兵是什么!”
王安石聽得稍稍吃驚,他本是覺得陛下對于邊關的事情應該是不會了解太過清楚,但這番話很明顯,陛下在邊關都有人!
正想著,又聽得說:“你是朕的至親大臣,凡事也要謹慎,莫要覺著給了你權利,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朕能幫你,也能棄你?!?
談完話,趙頊感覺肚子有些餓了,問了童貫時間,竟是到了未時。
正要坐著吃飯,卻見桌上擺滿了一席菜,頗為不解,趙頊指了指一桌子菜問著童貫:“今日可有喜事?”
童貫搖搖頭答道:“回陛下,宮里據奴才所知是沒有的?!?
忽而想起,皇帝吃的菜好像就是這般多,數了數量,正好十個菜,大概是對應了十全十美。趙頊無奈,自己吃三個菜都嫌多了,十個菜怎么能吃的完!又跟童貫繼續說:“以后跟典膳所說,每日飯食,不得超過四菜,且燒的量讓我一次吃完便好,若是如此后每月多剩下糧食,給大內里的禁軍們送去。就按兩菜一湯,一碗米飯。每日這般,除卻宴請。然后,與皇后用餐時多加一葷一素的菜便好了。”
童貫點點頭,“那今日多出來的菜如何是好?”
趙頊想了想:“你們端去吃吧,從明日開始按我說的做,對了,早餐的話,給我一碗粥,兩個咸蛋,兩個白煮蛋便夠了。若是吃不飽,會告訴你?!?
童貫說了聲“奴才遵旨”后,端著不要的菜離開了。
吃完飯正要歇息,思索盤算,卻又聽得童貫的聲音,“陛下,文彥博文大人來見。招與不招?”
趙頊想了想,見吧?!白屗麃戆伞!?
入了書房,文彥博便行禮,“微臣文彥博參見陛下。”
趙頊提了口氣,打算先看看來意,“愛卿所來何事?”
文彥博應道:“通州府上奏,本地流民造反,已達千余人。請陛下過目。”
趙頊又來了火氣:“造反的札子送你樞密使,不送朕這里,殺了十個西夏兵的札子到來了?都敢刪選札子了不敢直接讓下面剿匪?”
文彥博沒有聲音,只是做著遞札子的動作。
趙頊也沒動,“文大人好大的架子啊,要朕上前來???”
聽得話,文彥博才忙把札子放在桌上,“臣不敢?!?
打開札子,是通州知府劉正夫上奏,當地廂軍因超半年沒有領到薪水,將領帶頭造反,聲援者達千人,已破三縣。
趙頊直接把札子扔到了文彥博的腳邊,調高了聲調:“朕每年給你們發了一億的錢,現在你跑來說他們造反因為拿不到錢造反,錢去哪了!”
文彥博仍舊沒有吱聲,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他有很大責任。
趙頊只覺心跳加速,“朕現在告訴你!六百里加急回去,他劉正夫鎮壓不住的話官也別做了!限期剿滅!滾吧!”
算算時日,四天前應到他面前的札子竟是被樞密院扣下。
軍紀腐敗到如此程度!
真是以前的自己太好說話了!
文彥博走了,命童貫喊來了蔡京,直言不諱:“明日百官早朝,朕命你,參文彥博樞密使執掌軍務不利,參完之后,再參司馬光,富弼兩人,怎么說自己想,做得好了,自然你也要離京,但前面說的知府位置少不了你?!?
蔡京雖心里吃驚,如何突然加快了進程,但如今與皇上一條船,也容不得他拒絕。能讓皇上對這三人有這么大意見,一定是出了事情,忙行禮道:“臣遵旨?!?
趙頊坐在椅子上,心里難受。造反的事情都能被壓著好幾天才報上來,五六天后那里的情況必然更早,歷史上雖沒有這件事的記錄,但是他仍能感受到大宋正在懸崖邊搖搖欲墜。
明日便是正面交鋒的時候,他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讓這些保守派們退去,還是引來更大的壓力。
或許是之前的病未痊愈,一瞬間竟有些眩暈,眼前的一切像是幻境。
才幾日,趙頊便有些共情宋神宗為什么會陰郁而死。
上下朝堂里都是反對他的,皇帝當成這樣還不能殺,換做誰都會憋屈。
心里罵了一句老祖宗。
定的死規矩被當了保命牌。
朋黨已經形成,自己身邊僅有王安石與還不知道是否真投誠的蔡京。
札子也不想批了,去了皇后那里,才算安靜些。像個孩子一樣躺在懷里。
忽而哭,忽而笑,可把向皇后嚇得不清。
后面睡著了,見他也不知醒,差點兒以為又病了,大內里亂哄哄地。
到了夜深,趙頊才醒來,見到母親高氏又坐在身邊了,沒來由的說:“母后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高氏睜開眼睛,看著他:“我聽說了,這事兒本就做的錯,你給自己這么大壓力作甚?聽聞你又哭又笑的,真不像以前的你,文文靜靜,不吵鬧。從沒讓我操心?!?
趙頊似是喃喃自語,“沒人聽我意見,到處是反對的,身邊只有像童貫這樣的閹人肯聽我。做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高氏聲音平和:“你既然接了位置,就要承擔這樣的問題,總要想辦法,你父皇當初登基的時候不也是一樣?誰又能開始變掌握大局?要學會去破局,而不是自怨自艾,你一定要明白,你是皇帝,一國之主!這樣瘋瘋癲癲傳出去,誰還能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