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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哪有三十七年的太子

暮色四合之際,皇宮的琉璃瓦泛著冷冽的寒光,那光芒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在漸暗的天色中顯得格外刺目。朱紅的宮墻被厚重的鉛灰色陰云籠罩,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按住,連喘息都變得困難。宮墻上的彩繪早已褪色,斑駁的痕跡無聲訴說著這個王朝的滄桑。

寢宮外,三百羽林衛持戟而立,精鐵打造的刀戟在暮色中森然林立。他們鎧甲上的銅釘映著殿內透出的微弱燭光,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這些衛士面無表情,如同一尊尊雕塑,唯有偶爾轉動的眼珠證明他們還活著。

殿內,銅漏的滴水聲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格外清晰。那“滴答、滴答“的聲響,每一滴都像是敲在人心上的喪鐘,預示著這個帝國最后的時光。燭臺上的蠟燭已經燃了大半,融化的蠟淚順著燭臺蜿蜒而下,如同這個王朝流盡的鮮血。

龍榻上,六十八歲的皇帝朱怡錚半倚在錦緞堆中。這位曾經叱咤風云的帝王,如今只剩下一副蠟黃的面容深陷在錦繡堆里,枯瘦的身形像一具被抽干精氣的干尸。他的手指關節突出,皮膚上布滿了老年斑,唯有那雙鷹目依舊銳利如刀,在昏暗的燭光下閃爍著最后的光芒。

皇帝的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緩慢,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每一次吸氣都似耗盡全身氣力,伴隨著輕微的哮鳴聲;每一次呼氣都帶著腐朽的氣息,仿佛連吐出的氣息都在訴說著生命的流逝。

床榻旁的紅木小幾上,一碗未動的湯藥早已涼透。褐色的藥汁表面凝結了一層薄薄的膜,就像這個垂暮的帝國,正在慢慢凝固、腐敗。藥碗旁邊放著一方絹帕,上面沾著暗紅色的血跡——那是皇帝今晨咳出的。

太監總管李德全跪在榻邊,手中捧著一份奏折,卻不敢出聲打擾。他偷眼瞧著皇帝的面容,那上面寫滿了疲憊與痛苦,卻又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太子朱簡瑞立于榻前,一襲玄色蟒袍在燭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他已經四十五歲了,在這個位置上等待了整整三十七年。此刻,他的袖口被他無意識地攥出深深的褶皺,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太子的目光在父皇蒼白的臉上游移,心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期待像毒蛇般纏繞著他的心臟,讓他既興奮又恐懼;不安如影隨形,時刻提醒著他處境的不確定性;憤怒在眼底燃燒,燒灼著他的理智;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恐懼,如同附骨之疽,揮之不去。

“父皇。“他開口,聲音刻意壓低的恭敬下,是掩飾不住的急切,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餓狼。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咽下一口唾沫,等待著那個他期盼了三十七年的答案。

殿外突然響起一聲驚雷,閃電的光芒透過窗欞,在太子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他的側臉線條緊繃,下頜角的肌肉微微抽動,暴露出內心的不平靜。

李德全偷眼瞧著太子,發現這位儲君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那目光中既有對權力的渴望,又有一絲令人不安的瘋狂。老太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悄悄往后挪了挪身子。

皇帝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目光像一把鈍刀,慢慢刮過太子的臉龐,似乎要將他虛偽的面具一層層剝開。那雙眼睛雖然渾濁,卻依然銳利,仿佛能看透人心最陰暗的角落。

“簡瑞,朕時日無多了。“他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要被銅漏的水聲淹沒,卻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那是三十五年帝王生涯沉淀下來的氣勢。“在朕離開之前,朕想聽聽你對治國之道的見解。“

皇帝說話時,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錦被上的龍紋,那龍紋已經有些褪色,就像他正在消逝的生命力。

太子微微低頭,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一絲冷笑,像一條吐信的毒蛇。他很快收斂了表情,但那一閃而逝的猙獰還是被皇帝敏銳地捕捉到了。

“父皇,兒臣以為,治國之道在于平衡各方勢力,維護皇權穩定。“太子的聲音像在背誦經文,空洞而虛偽。他頓了頓,目光游移了一瞬,繼續道:“對于社會,應以法度約束百姓;對于民生,應適當減免賦稅;對于外交,應以和平為主,避免無謂的戰爭。“

他說這番話時,手指不自覺地撫摸著腰間的玉佩——那是他二十歲生辰時皇帝賜予的。此刻這個動作顯得格外諷刺,仿佛在提醒皇帝他們之間早已破裂的父子之情。

皇帝艱難地撐起身子,李德全連忙上前攙扶,卻被皇帝揮手制止。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耗盡了他的力氣,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喘息片刻。眼中的失望像一盆冷水潑在太子臉上,讓他虛偽的面具幾乎要維持不住。

“簡瑞,你說得雖好,卻太過浮于表面。“皇帝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有力,仿佛回光返照,“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朕在奏折上看得太多了。朕問你,你可曾真正走出皇宮,去看看那些基層的百姓,聽聽他們的心聲?“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這是他心虛時的小動作。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皇帝的眼睛。

“那些泥腿子,能懂什么治國之道?“太子的嗤笑在殿內回蕩,像一把利刃劃破寂靜,“兒臣只需依靠朝中大臣和功勛大將便可穩固江山。“他說這話時,目光不自覺地瞟向殿外,那里有他安插的侍衛。

皇帝的目光驟然銳利,渾濁的眼中突然迸發出驚人的光芒:“簡瑞,你何時才能明白,真正的江山,是靠百姓的擁護?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說到激動處,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錦帕上。

李德全慌忙上前,卻被皇帝再次推開。老皇帝用染血的錦帕擦了擦嘴角,繼續道:“你以為那些大臣大將真的忠心?他們今日能捧你,明日就能廢你!唯有百姓之心,才是江山永固的根本!“

太子臉色變了變,他沒想到垂死的父皇還有如此氣勢。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反駁道:“父皇多慮了。張尚書、李將軍他們都是兒臣的心腹,對兒臣忠心耿耿。“

“哈!“皇帝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張懷安?李振武?簡瑞啊簡瑞,你可知張懷安這些年私下收了江南鹽商多少銀子?李振武在邊關克扣了多少軍餉?這些,你都清楚嗎?“

皇帝疲憊地閉上眼睛:“朕讓你體驗農耕之苦,你卻只在田埂上指手畫腳;讓你視察邊疆軍情,你卻只與將領們宴飲作樂。簡瑞,你太讓朕失望了。“

太子冷笑:“那些粗鄙之事,兒臣身為太子,豈能親自動手?至于宴請將領,兒臣那是在籠絡軍心,穩定邊疆。”

“那么永和三十三年,朕命令你整頓漕運,結果卻將巡察使劉德旺以走私朝廷物資的罪名處死,只因揚州鹽商向你孝敬了兩百萬兩。”皇帝目光如炬。“永和四十三年!朕命你賑濟河南旱災,你卻縱容豪強哄抬糧價,對災民視而不見,只因豪強向你行賄百萬兩!”

太子的表情僵住了。他當然知道這些事,甚至其中不少都有他的默許和參與。但他沒想到父皇竟然也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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