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未萊站在君悅酒店十六層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螞蟻般移動的車流。冷氣無聲地舔舐著他發燙的后頸，殘留的汗漬在嶄新棉質T恤上洇出淺灰痕跡——這是司機臨時買來的應急衣物，尺碼稍大，卻意外地透著清爽皂香。他摩挲著口袋里的檸檬糖，糖紙在林小滿手心的溫度里融成半透明，像裹著琥珀的蟬翼。

“普通人的功德......”他望著玻璃上自己的虛影呢喃。功德金輪懸浮在視網膜邊緣，數據流如螢火明滅：【當前功德值：6】。昨夜放生金魚時徒勞無功的焦躁感再度涌來，他抓起酒店便簽紙，鋼筆尖在米色紙面戳出墨點：

方法一：線上募捐

指尖劃過手機屏幕，水滴籌頁面里插著呼吸管的嬰兒照片刺痛瞳孔。姜未萊點開詳情頁，確認診斷證明與醫院公章后，將一半的生活費轉入。五分鐘后，網站信息提示音響起：【感謝您的愛心捐贈】，然而功德值紋絲不動。

“原來單純的金錢施舍不算善行？”他筆尖在第一條后畫上問號，想起師父曾說：“解厄需解心，錢財不過身外物。”

方法二：志愿服務

美團公益欄彈出“敬老院陪伴活動”通知，姜未萊立刻報名。然而活動時間在高考后第三天，遠水難救近火。他煩躁地扯開窗簾，盛夏的日光如熔金傾瀉，對面銀行門口烏壓壓的人群驟然闖入視野——七八個老人圍作一團，穿制服的保安正揮舞雙臂說著什么，玻璃門內的銀行經理舉著喇叭，聲音被防彈玻璃濾得模糊不清。

姜未萊抓起房卡沖出房門，電梯下降時失重感扯著胃袋。隔著三條馬路，老太太沙啞的哭喊已刺破熱浪：“我孫子等著救命錢啊！你們憑什么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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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經理的領帶歪斜地掛在汗濕的襯衫上，他第三次舉起擴音器：“阿姨，對方讓您往個人賬戶匯款就是有問題！”

玻璃門外，穿碎花襯衫的老太太死死攥著匯款單，枯枝般的手指幾乎要戳破紙張。她腳邊的蛇皮袋敞著口，露出捆扎整齊的十萬現金——用麻繩系著的舊報紙里還夾著存折和發黃的獎狀。

保安小王不停抹著額頭的汗珠，對圍觀人群解釋：“老太太非說孫子班主任來電話，要匯錢到指定賬戶才能保留保送資格......”話音未落，老太太突然彎腰抓起塑料涼鞋砸向防彈玻璃：“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孫子出息！”

姜未萊擠進人群時，正撞見老太太摸出老年機撥號。揚聲器里傳出機械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人群，突然死死抓住姜未萊的胳膊：“小同學，你也是高三學生對不對？你們老師有沒有說要交保送保證金？”

姜未萊的校服褲還沾著晨跑時的草屑，這讓他迅速獲得老太太的信任。他蹲下身與老人平視，瞥見匯款單上手寫的賬戶名——“王建國”，與獎狀上“張明昊”的名字截然不同。“奶奶，我幫您查查學校官網好嗎？”他指向銀行大廳的智能柜臺，“用教育局公示的號碼聯系班主任。”

老太太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突然抓起現金往包里塞：“你們都想騙我！我孫子說了，這事不能告訴外人......”

“您孫子是不是戴黑框眼鏡？左耳有顆紅痣？”姜未萊突然提高聲線。老太太動作頓住——這細節來自她蛇皮袋里滑出的全家福。趁她愣神，姜未萊迅速抽出獎狀：“您看，張明昊同學獲的是物理競賽二等獎，但保送資格需要全國一等獎......”

人群響起竊竊私語。“現在的騙子太可惡了！”

“連老人家棺材本都騙！“穿格子衫的程序員掏出手機錄像，卻被老太太用存折砸中手背：“不許拍！我孫子知道了要生氣的！”

姜未萊接過銀行經理遞來的筆記本電腦，手指微微發抖地登上教育局官網。

當“XX中學教務處：0731-XXXXXXX”的字樣跳出時，老太太突然捂住胸口，焦急地問道：“可可昊昊為什么不接電話？”

“詐騙團伙會用改號軟件屏蔽真實來電。“姜未萊點開通話記錄里十幾個“孫子“的未接來電，“您看這些號碼前四位都和本地不同。”

他按下免提鍵撥打教務處電話，忙音響到第三聲時，對面傳來略帶方言的男聲：“這里是XX中學，請問找哪位？”

老太太干裂的嘴唇開始顫抖。當電話確認張明昊正在宿舍復習時，她佝僂的脊背突然塌下來，蛇皮袋“啪“地砸在地上。姜未萊扶住她搖晃的身軀，聞到老人身上陳年的樟腦丸味混著淚水的咸澀。

警笛聲由遠及近，兩位民警穿過自動門時，老太太正顫抖著撫摸姜未萊的手背：“好孩子......你和我家昊昊一樣，大媽謝謝你......”。

【成功阻止重大財產詐騙】

【功德值+5】

【當前功德值：11/11】

金色轉輪在喧鬧中無聲旋轉，姜未萊望著警車遠去時揚起的塵煙，忽然讀懂功德系統的深意——善行不在驚天動地，而在對癥下藥的共情。就像師父當年為他補道袍時說的：“渡人如渡己，要暖到骨縫里。“

銀行經理擦著汗遞來礦泉水，圍觀人群中有掌聲零星響起。姜未萊轉身離去時，聽見老太太在警車里喊：“小同學！等昊昊回來，奶奶帶他來謝謝你！”

下午兩點四十七分，考場走廊蒸騰著暑氣。姜未萊經過第三考場時聽見帶著哭腔的男聲：“同學，有多余的鉛筆嗎？“穿條紋T恤的男生額頭抵在冰涼的大理石墻面上，后頸汗濕的頭發粘成綹。他每問一個人就鞠一次躬，攥著準考證的手指關節發白。

“別在走廊喧嘩！“監考老師第三次敲響教室門，金屬門框在寂靜中發出悶響。男生突然踉蹌著抓住路過女生的書包帶，又在對方驚叫聲中觸電般松手。他盯著自己顫抖的掌心，喉嚨里溢出破碎的嗚咽。

“用這個吧。“姜未萊及時遞上鉛筆時，男生猛地抬頭撞上她視線。他干裂的嘴唇翕動著想說感謝，淚水卻先一步砸在2B鉛筆的條形碼上。走廊盡頭傳來預備鈴，監考老師奪過鉛筆塞給男生，把兩人往不同考場推搡。

【關鍵性援助功德+1】

【當前功德值：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