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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貴嬪的嚴苛

第三十四章:貴嬪的嚴苛

在那幽深似淵的后宮之中,于九嬪宮中歷經重重磨難的冰奴,好不容易熬過了那段如墜煉獄般的艱難時光。她心中剛燃起一絲如釋重負的火苗,恰似在無盡黑暗中窺見了一絲微光,然而,命運卻好似無情的狂風,瞬間便將這絲希望之火吹滅。王后那不容置疑的指令,猶如一道冰冷的鐵枷,重重地落在了冰奴肩頭——命她以卑微的低階侍妾身份,前往侍奉貴嬪,為期七日。

小宮女踉蹌著撲到冰奴身側,凍得發紅的手指死死攥住她打著補丁的袖口,聲音抖得如同秋風中的枯葉:“冰奴姐姐,這貴嬪素日里就嚴苛!”她警惕地瞥了眼雕花門外,宮墻下的銅鶴香爐正飄來一縷青煙,遠處廊下晃動的宮裝裙擺讓她渾身一僵。壓低聲音湊近冰奴耳畔,呼出的白氣在兩人之間凝成細小的冰晶:“聽說上月新來的灑掃丫頭,不過打翻了半盞茶,就被送去浣衣局永不得回宮。那丫頭哭著求了半日,貴嬪連個眼神都沒給……還有李嬤嬤手下的小太監,不過是回話慢了些,當場就被拔了舌頭!”她說到最后幾乎是用氣聲,指甲深深掐進冰奴的手臂,仿佛要把滿心恐懼都嵌進對方血肉里。

冰奴望著銅鏡里自己素白的臉,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鎖骨處那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在奴隸營被鐵鏈勒出的印記。她苦笑一聲,銀質的發簪在鬢邊輕輕晃動:“我又何嘗不知?昔日在冰川國,我……”話到嘴邊戛然而止,她下意識看向窗外,確定無人偷聽才繼續道:“如今不過是個連名字都被奪走的奴,王后旨意,我又怎能違抗?”

小宮女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袖口傳來,眼中泛起晶瑩的淚花:“可姐姐從前也是頭戴冰冠、身披銀甲的鳳凰公主啊!那時您站在冰川之巔,連雪花都要繞著您的裙擺起舞。如今卻要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后宮里,像螻蟻般活著……”她的聲音哽咽,指尖輕輕撫過冰奴手背那道被鞭子抽過的舊傷,“當年您為了保護我們這些侍女,獨自擋在烈焰國的鐵騎前,現在卻要被這些人踩在腳下……”

冰奴臉色驟變,猛地捂住小宮女的嘴,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皮肉里。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渾身緊繃如弦,直到那腳步聲漸漸遠去,才顫抖著松開手。“住口!”她壓低聲音,眼底是從未有過的恐懼與絕望,“你不要命了?!當年的冰鳳凰早已死在奴隸營的鐵鞭下,現在站在這里的,不過是個任人踐踏的‘冰奴’!”她劇烈喘息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你若真為我好,就把這些話爛在肚子里。在這宮里,回憶就是催命符,身份就是斷頭刀……”

“噤聲!”冰奴猛地捂住她的嘴,瞳孔因恐懼而劇烈收縮。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仿佛無數雙耳朵在竊聽。她松開手時,聲音已帶上幾分顫抖:“莫要再提從前。在這里,我只是冰奴,一個連賤命都攥在主子手里的螻蟻。”她望向遠處飛檐上的銅鈴,在風中發出清冷的聲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能活著從貴嬪宮里出來,便是萬幸。”

鎏金香爐裊裊升起的青煙中,貴嬪倚著茜色軟緞靠枕,丹蔻染就的指尖正將一枚東珠簪子別進鬢發。當女官顫巍巍念完王后懿旨,那點朱唇突然彎成鋒利的弧度,銅鏡映出她眼尾細長的笑紋,恰似冰棱在燭火下折射出的冷光。

“娘娘,這低賤之人能來伺候您,可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呢。“貼身丫鬟翠玉立刻跪坐在腳踏上,殷勤地為貴嬪揉捏小腿,金鑲玉護甲在她腕間撞出清脆聲響,“聽說她原是奴隸營出來的,連伺候人的規矩都是現學的!“

貴嬪忽然抬手按住翠玉的動作,羊脂玉護甲劃過對方手背,驚得翠玉瑟縮了一下。她漫不經心地轉動著護甲上鑲嵌的紅寶石,那抹艷色與她丹蔻相映,恍若凝固的血。“福分?“她忽然湊近銅鏡,用銀簪挑起鬢邊碎發,鏡中倒影的眼波流轉間盡是輕蔑,“本宮這宮里的地磚,都比她的命金貴。“

鎏金獸首燭臺突然爆出一朵燈花,貴嬪望著鏡中自己艷麗的面容,想起前日被王后當眾夸贊的賢淑模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去庫房取那套纏枝蓮紋銀梳,“她忽然對著虛空開口,尾音拖得極長,“明日晨起,便讓這'福分'來為本宮梳頭——若是梳斷一根頭發,就用梳齒在她臉上刻出蓮花的模樣。“說罷她仰頭輕笑,笑聲撞在雕梁畫棟間,驚得梁上棲著的金絲雀振翅亂飛。

晨曦初綻,那微弱的光芒如同輕紗,緩緩地披在這沉睡的宮闕之上。天邊才剛剛泛起如魚肚般的淺白,整個世界還沉浸在一片朦朧的靜謐之中。冰奴便已早早起身,她看著自己身上那破舊且寒酸的衣衫,心中滿是無奈與苦澀。一同居住的小姐妹擔憂地說:“冰奴,你這件衣服太破舊了,要不我把我的借你?”冰奴搖搖頭,感激地說:“不用了,妹妹,你的衣服也不多,我整理一下便好,別連累了你。”隨后,她邁著戰戰兢兢的步伐,宛如一只受驚的小鹿,來到了貴嬪那華麗至極的寢宮之外。她靜靜地佇立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出,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一般。這時,路過的小太監好心提醒:“姑娘,一會兒進去可千萬小心,貴嬪娘娘心情不好的時候,下手可狠了。”冰奴輕聲道謝,心中愈發忐忑。

貴嬪晨起梳妝,她那身姿慵懶地斜倚在那張華麗無比、雕飾精美的妝臺前。這妝臺,宛如一座精美的藝術殿堂,上面擺滿了各種價值連城的珠翠首飾,每一件都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主人的尊貴身份。還有那一件件精美的梳妝用品,皆是用上等的材料制成,工藝精湛,令人嘆為觀止。貴嬪眼神隨意地瞥向冰奴,那目光猶如寒冬臘月里的凜冽寒風,又似冰冷尖銳的利箭,直直地刺向冰奴那本就脆弱的心靈。隨后,她冷冷地開口下令:“過來為本嬪梳妝,若有差池,定不饒你。”冰奴趕忙上前,顫抖著聲音說:“是,娘娘,婢妾定當小心。”

冰奴顫抖著雙手,緩緩地拿起梳子,那雙手抖得厲害,恰似秋風中飄零的落葉,在風中無助地顫抖。每一次梳子滑過貴嬪那如瀑般的秀發,都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雙眼緊緊盯著,眼神中滿是緊張與恐懼,不敢有絲毫分神,額頭上漸漸沁出細密的汗珠,宛如晶瑩的露珠,順著她那略顯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貴嬪不耐煩地催促:“磨磨蹭蹭的,你到底會不會梳?若是耽誤了本宮的時辰,有你好看!”冰奴忙不迭回應:“娘娘恕罪,婢妾這就快些。”

可命運似乎總愛捉弄人,越是謹慎,越容易出錯。那梳子像是被施了邪惡的詛咒一般,不經意間竟勾住了貴嬪的一縷發絲。冰奴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會從嗓子眼蹦出來。她下意識地輕輕一扯,這一扯,仿佛扯斷了她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貴嬪頓時眉頭緊皺,猶如烏云密布,臉上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惱怒,她怒目圓睜,呵斥道:“你這蠢貨,連梳妝都不會,留你何用!”說罷,貴嬪隨即抄起妝臺上的一把玉梳,那玉梳質地溫潤,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可此時卻被貴嬪狠狠地朝地上砸去。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玉梳瞬間斷裂成幾截,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冰奴那破碎的希望。“這把梳子因你而毀,從你月例銀子里扣十兩來賠!”貴嬪冷冷地說道,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冰奴趕忙撲通一聲跪下,那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宮殿中顯得格外刺耳。她帶著哭腔,苦苦求饒:“貴嬪娘娘恕罪,婢妾知錯了,婢妾實在是太緊張,求娘娘再給婢妾一次機會。”貴嬪身旁的大宮女也幫腔:“娘娘,您看這丫頭嚇得,要不就饒了她這一回?”貴嬪冷哼一聲,猶如夜梟的啼叫,充滿了不屑與冷漠:“哼,本嬪若輕易饒了她,日后誰還把本嬪的話放在眼里,今日定不能輕饒!”

梳妝的風波剛剛過去,貴嬪又指使冰奴去打掃宮殿。貴嬪斜睨著冰奴,吩咐道:“這宮殿的每一處角落都得打掃得一塵不染,若是讓本宮發現有一絲灰塵,仔細你的皮!”冰奴低著頭,喏喏地應道:“是,娘娘,婢妾明白。”

冰奴不敢有絲毫懈怠,她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螻蟻,在這龐大而華麗的宮殿中忙碌著。她先是拿起掃帚,那掃帚在她手中仿佛有千斤重,可她依舊咬著牙,仔細地清掃著地面。她的眼睛緊緊盯著地面,不放過任何一絲灰塵,哪怕是那最細微的塵埃,在她眼中都如同龐然大物。她將灰塵雜物一點點聚攏,接著又用濕布跪地擦拭。她的膝蓋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透過衣衫,傳遍她的全身,可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專注地擦拭著。這時,另一個小宮女路過,小聲勸道:“冰奴姐姐,別太拼命了,貴嬪娘娘不會領情的。”冰奴搖搖頭,輕聲說:“我若不做好,只會招來更多懲罰,只能盡力而為了。”直至她覺得整個宮殿已經一塵不染,仿佛能倒映出人的影子,才疲憊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此時的她,早已腰酸背痛,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一般,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宛如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可當貴嬪前來視察時,卻故意走到一處極為隱蔽的角落。那角落位于一個雕花屏風之后,光線昏暗,猶如被世界遺忘的角落。貴嬪伸出那保養得極好、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一抹,那指尖竟沾上了些許微塵。貴嬪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烏云密布,眼神中透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她大聲喝道:“這便是你打掃的宮殿?如此邋遢,簡直是敷衍本嬪!你是不是故意的?”冰奴嚇得再次跪地,那膝蓋重重地撞擊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連連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發出砰砰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她的恐懼與無助。“娘娘,婢妾絕不敢,婢妾真的已經盡力了,求娘娘明察。”冰奴帶著哭腔,苦苦哀求著。貴嬪身旁的嬤嬤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娘娘,這丫頭一看就是偷懶,不嚴懲不足以立威啊。”貴嬪怒喝道:“你這賤婢,還敢嘴硬!給我跪在這宮殿中央,雙腿并攏,挺直腰背,頭頂著一碗水,若灑出一滴,加跪一個時辰!今日也不許進食!看你還敢不用心做事!”冰奴只能含淚應道:“是,娘娘,婢妾遵命。”周圍的太監們都默默低下頭,心中雖有些不忍,但在這等級森嚴的后宮之中,他們又怎敢有任何表示。冰奴艱難地保持著姿勢,不一會兒,手臂和雙腿就開始酸痛顫抖,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著她的肌肉。額頭的汗水也順著臉頰滑落,可她不敢有絲毫晃動,生怕水灑出來加重懲罰。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無盡的痛苦深淵之中,每一秒都在煎熬。

從那之后,冰奴的用餐便成了奢侈。平日里,貴嬪的宮女們尚可在偏殿的小廚房領取一份雖不豐盛但能飽腹的飯菜,可冰奴卻只能在貴嬪的刁難下,時常錯過飯點。即便有幸能趕上,也只能在柴房昏暗的角落里,就著冰冷的殘羹剩飯匆匆吃上幾口,還得時刻擔心貴嬪隨時傳喚。

而她的住處,便是那潮濕的柴房。柴房雖比較干凈,沒有雜亂的雜物堆積,但潮濕的氣息卻彌漫在每一寸空間。墻壁上泛著淡淡的水漬,像是歲月留下的淚痕,在昏黃的光線中顯得有些斑駁。地面是夯實的泥土,因長久的水汽浸潤,透著一股涼絲絲的寒意,哪怕穿著鞋子,也能感覺到那股濕氣從腳底往上蔓延。

屋頂的瓦片之間,偶爾會滲下幾滴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柴堆上,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時間在無情流逝的倒計時。柴房的窗戶很小,且糊著一層已經泛黃的窗紙,即便白天,也只能透進些許微弱的光線,使得整個空間總是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夜里,潮濕的空氣仿佛能穿透那層薄薄的被褥,緊緊貼著冰奴的肌膚,讓她忍不住瑟瑟發抖。她只能蜷縮在柴堆上,聽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在這潮濕的角落里,孤獨地熬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晚。

在這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冰奴卻遇到了生命中的一束光——曾經在寒霜宮服侍過的云汐。云汐如今也在貴嬪處當差,她發現冰奴幾乎每天都餓肚子,心中滿是不忍。云汐深知后宮的艱辛,也記得冰奴在寒霜宮時的善良,便決定偷偷幫助她。

一日深夜,趁著貴嬪睡熟,云汐躡手躡腳地來到柴房,輕聲喚道:“冰格格,冰格格,你醒著嗎?”冰奴從柴堆上坐起,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了云汐的臉,眼中滿是驚訝:“云汐姐姐,你怎么來了?”云汐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幾塊小糕點,“快吃吧,冰格格,我看你這些日子都沒好好吃飯,再這樣下去,身子可就垮了。”

冰奴看著那幾塊小糕點,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緊緊握住云汐的手,哽咽著說:“云汐姐姐,謝謝你,在這宮里,你就是我唯一的溫暖。”云汐輕輕拍了拍冰奴的手,“快吃吧,別讓人發現了。以后有什么難處,盡管和我說。”

從那以后,云汐經常會偷偷給冰奴帶些吃食,有時是半塊饅頭,有時是一個小菜團。每次冰奴接過這些食物,心中都充滿了感激,這份情誼,在這冰冷的后宮中顯得格外珍貴。

待冰奴好不容易熬過這次跪罰與禁食,貴嬪又命她去整理自己的書房。貴嬪走進書房,指著滿屋子的書籍和文房四寶,冷冷地說:“這里的每一樣東西都價值不菲,你若敢弄壞一件,本宮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冰奴嚇得臉色慘白,趕忙說道:“娘娘放心,婢妾定會萬分小心。”

書房中擺滿了各類珍貴的書籍與文房四寶,那一本本古籍,仿佛承載著歲月的厚重,散發著淡淡的墨香。貴嬪站在一旁,眼神挑剔地監督著,猶如一只兇狠的老鷹,緊緊盯著獵物,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冰奴小心翼翼地將書籍一本本拿起,那動作輕柔得仿佛手中捧著的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她輕輕拂去上面的微塵,再整齊地擺放回書架。正忙碌間,冰奴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精致的硯臺,那硯臺搖晃了幾下,雖未掉落,卻灑出了些許墨汁在桌上。貴嬪見狀,頓時怒目圓睜,那眼神仿佛能噴出火來,大聲斥責:“你這莽撞的東西,本嬪的書房也是你能隨意破壞的?這些文房四寶皆是珍貴之物,你可賠得起?”冰奴嚇得臉色蒼白如紙,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色,急忙跪下:“娘娘,婢妾罪該萬死,求娘娘恕罪,婢妾這就清理干凈。”貴嬪身旁的書童也在一旁附和:“娘娘,這丫頭太不小心了,必須重重處罰。”貴嬪卻不依不饒:“清理干凈?哼,若這墨汁污了桌面留下痕跡,你便去庭院里,跪在那布滿碎石子的小徑上,雙手舉過頭頂,捧著一塊沉重的青磚,什么時候擦干凈了,什么時候起身!”冰奴心中滿是絕望,那絕望如同洶涌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但在這威嚴的貴嬪面前,她又怎敢違抗,只能照做。在庭院中,尖銳的石子刺痛著她的膝蓋,仿佛無數根鋼針深深刺入她的肌膚,沉重的青磚讓她的手臂漸漸麻木,仿佛失去了知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可她不敢落下,只能強忍著心中的痛苦與委屈。此時,在書房伺候的小丫鬟們都面露驚惶之色,大氣都不敢出,仿佛整個世界都凝固了一般。

貴嬪似還未解氣,又想到一計。她那嬌艷的臉上露出一抹假惺惺的笑容,宛如盛開的罌粟花,美麗卻又帶著致命的危險。她對冰奴說:“你這幾日也算盡心盡力,雖說犯了不少錯,但本嬪也不是苛刻之人。今夜你便為本嬪守夜吧,這可是本宮對你的賞賜,日后你在這宮中行走,說起曾為本宮守夜,也是一份榮耀。”冰奴心中叫苦不迭,她深知這所謂的“賞賜”不過是貴嬪變本加厲的刁難,但在這森嚴的宮規之下,她又怎敢拒絕。她只能恭敬地應道:“多謝娘娘賞賜,婢妾定當盡心。”一旁的小太監忍不住小聲嘀咕:“這哪是什么賞賜,分明是折磨人嘛。”這話恰好被貴嬪聽到,貴嬪瞪了小太監一眼:“你在嘀咕什么?是不是也想嘗嘗懲罰的滋味?”小太監嚇得趕緊跪地求饒。

云汐得知冰奴要守夜,心疼不已。她趁著夜色,悄悄來到冰奴守夜的地方,從懷中掏出一個用帕子包著的熱乎的肉餅,“冰格格,快吃點,守夜可熬人了。”冰奴看著云汐,心中滿是感動,“云汐姐姐,你對我太好了,我……”云汐笑著打斷她,“快吃吧,別多說了,我在這陪著你。”就這樣,在漫長的守夜時光里,云汐一直陪著冰奴,給她講些過去在寒霜宮的趣事,讓冰奴暫時忘卻了疲憊與痛苦。

終于到了冰奴服侍貴嬪的最后一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冰冷的地面上。貴嬪悠悠轉醒,看到站在一旁的冰奴,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去,把本宮所有的首飾都拿出來,一件一件給本宮擦拭干凈,若是有一絲灰塵,仔細你的手!”貴嬪懶洋洋地吩咐道。冰奴不敢多言,趕忙將那裝滿首飾的匣子一一打開,里面的珠翠寶石琳瑯滿目,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她拿起一塊柔軟的綢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每一件首飾,手指微微顫抖,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觸怒貴嬪。

擦拭過程中,冰奴的手因過度緊張而微微痙攣,不小心碰掉了一枚鑲嵌著紅寶石的發簪。發簪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雖未損壞,但在這寂靜的宮殿里卻格外刺耳。貴嬪瞬間坐起,怒喝道:“你這賤婢,到了最后一天還這般毛手毛腳!去,把庭院里那口大缸的水,用手一捧一捧地舀到花園的枯井里,什么時候舀完了,什么時候再回來繼續擦!”冰奴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默默走到庭院。那大缸的水冰冷刺骨,冰奴的雙手剛伸進去,就忍不住一陣哆嗦。但她不敢違抗,只能一捧一捧艱難地舀著水,朝枯井走去。每走一步,她都覺得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云汐看到冰奴受罰,心中焦急萬分。她趁著貴嬪不注意,偷偷跑到廚房,裝了一碗熱水,又拿了幾個饅頭,悄悄來到冰奴身邊。“冰格格,先喝口水暖暖身子,吃點東西再繼續,別把自己累垮了。”冰奴看著云汐,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在這冰冷的后宮中,云汐的關懷就像冬日里的暖陽,溫暖著她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好不容易將大缸的水舀完,冰奴凍得發紫的雙手已經幾乎失去了知覺。她回到宮殿,繼續擦拭首飾。這時,貴嬪又開口道:“太慢了!本以為你這最后一天能讓本宮滿意,看來還是高估你了。去,圍著宮殿跑二十圈,邊跑邊喊‘婢妾做事不利,愿受懲罰’,讓所有人都聽聽!”冰奴心中滿是屈辱,但在貴嬪的淫威之下,她只能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在宮殿周圍一圈又一圈地跑著,聲音帶著哭腔,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周圍的宮女太監們聽到聲音,都忍不住偷偷張望,眼中滿是同情,卻又不敢表露出來。而云汐則在一旁默默看著冰奴,眼中滿是心疼與無奈,她暗暗發誓,只要有機會,一定要幫冰奴脫離苦海。夜色漸深,冰奴終于完成了貴嬪的懲罰,拖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回到柴房。云汐早已在那里等候,手中捧著一碗溫熱的姜湯,“快喝了,暖暖身子。”冰奴顫抖著雙手接過,淚水滴落在碗中,與姜湯融為一體。

貴嬪的懲罰結束時,子時三刻的梆子聲正撞碎在結著冰花的窗紙上。冰奴踉蹌著用肩膀頂開柴房木門,腐朽的門板發出吱呀哀鳴,混著靴底碾過門檻積雪的碎響。她原以為能在漏風的草席上蜷半宿,卻見貴嬪身邊的崔嬤嬤抱著靛青宮紗立在陰影里,月白裙裾沾著廊下掃來的槐葉,銀簪尾端的流蘇穗子凍成硬棱,隨著她跨步的動作磕在銅香爐上,發出冷硬的叮鳴。

“貴人明日要穿新裁的纏枝蓮紋裙,”崔嬤嬤將繡繃往霉味彌漫的草席上一擲,繃架邊緣的雕花硌進冰奴膝頭的烏青,“酉時量尺寸時發現腰襕線腳松了,你守著補完再合眼——若是讓貴人見著針腳歪斜,仔細你的手筋。”她說話時呵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冰碴,沾在唇畔的胭脂痣上,像滴未干的血。

冰奴膝蓋重重磕在磚地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她盯著崔嬤嬤腕間隨著動作輕晃的銀鐲,聲音顫抖著說道:“嬤嬤,婢妾今日已被罰跑圈,雙腿實在酸痛難忍,怕是……怕是拿不穩銀針。求嬤嬤開恩,容婢妾明日一早便起來補繡。”說著,她又重重磕了個頭,額頭撞在冰冷的地面上。

崔嬤嬤冷笑一聲,繡著金線的帕子狠狠甩在冰奴臉上:“開恩?你當貴人的宮殿是你家的窩棚,想怎樣就怎樣?貴人明日辰時就要穿這裙子,若是誤了時辰,你這賤命能賠得起?”她彎下腰,護甲尖兒挑起冰奴的下巴,逼得冰奴不得不直視她滿是嫌惡的眼神,“別在這兒裝可憐,這七日里,你哪次不是哭哭啼啼求饒?結果呢?還不是一樣犯錯。”

“嬤嬤,婢妾真的知道錯了,這一次定會盡心竭力。”冰奴眼中滿是驚恐與哀求,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可婢妾雙手凍得沒了知覺,若是強行補繡,針腳定會歪歪扭扭,反而誤事啊。”

“哼,借口倒是一套一套的。”崔嬤嬤猛地甩開冰奴的下巴,冰奴的頭重重磕在身后的墻上,“貴人開恩留你全須全尾過七日,你倒學會討價還價了?我看你是皮癢了,想嘗嘗慎刑司的滋味!”她從袖中掏出一根細長的竹條,在手中輕輕拍打,“要不要我現在就幫你清醒清醒?”

冰奴渾身發顫,慌忙擺手:“不敢,婢妾不敢!婢妾這就補繡,這就補繡!”她顫抖著伸手去拿繡繃,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綢緞,又忍不住縮回,偷偷看了眼崔嬤嬤的臉色。

“還磨蹭什么?”崔嬤嬤揚起竹條,作勢要打,“子時三刻前,我若見不到齊整的針腳,就用這竹條抽爛你的手!”說罷,她甩了甩衣袖,趾高氣昂地向門口走去,“好好做,說不定貴人一高興,還能賞你口熱乎的餿飯。”

云汐從墻角堆著的舊棉絮里撲過來,看見冰奴膝頭還沾著方才跑圈時摔進雪堆的冰晶,連指尖都凍成青紫色,繡繃上的素白緞面在豆大的燭火下泛著冷光。她剛要搶過繃架,冰奴已經用凍僵的手指捏住銀針——申時被發落去舀荷花缸的冰水,此刻指腹的凍瘡剛結薄痂,便被銀針刺破,暗紅血珠滲進緞面,在月白纏枝紋上洇出點點紅梅。“我替你補……”云汐的指尖剛碰到繡線,就被冰奴搖頭攔住,她聽見冰奴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別碰,嬤嬤說……碰了要連坐。”燭火在風縫里晃了晃,映得冰奴眼下烏青像被人揍了一拳,“你睡吧,明早還要替貴人磨胭脂呢。”

更漏聲在漏風的窗縫里碎成齏粉。冰奴數著梆子聲熬到三更,燭芯結出的燈花爆了七次,膝下的青磚像塊淬了冰的鐵,透過單薄的襦褲烙得人骨頭發疼。銀針第三次從僵硬的指縫滑落時,她聽見云汐在身后偷偷抹淚,便強撐起眼皮去尋針——針尖扎進腳心的剎那,竟覺不出疼,只看見繃架上的蓮花歪扭得像團亂麻,想起貴嬪白日里甩在她臉上的鎏金護甲,甲面上刻的正是這樣的纏枝紋。

“疼嗎?”云汐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里裹著哭腔,“要不咱們裝病?就說凍壞了手……”

冰奴盯著繡繃搖頭:“前日小廚房的秀兒裝病,被拖去慎刑司打了二十板子。”她忽然笑了一聲,比哭還難聽,“再說了,貴人要的是活罪,不是死罪。”

五更天的梆子聲混著打更人踏雪的咯吱響,崔嬤嬤的銅鑰匙已經在門外晃得叮當響。冰奴指尖還捏著半根沒穿線的針,繡架上的蓮花才勾完三瓣,晨霜卻已爬上窗欞。崔嬤嬤推門時帶進半片殘月,明黃綢子在她臂彎里泛著冷光:“王后懿旨,卯初前送冰奴去美人宮當差——貴人說她連件衣裳都補不好,留著礙眼。”

冰奴猛地抬頭,針尾還懸著半縷未用完的絲線:“嬤嬤,再給半盞茶時辰……就半盞……”

崔嬤嬤冷笑一聲,皮鞭梢頭的銅鈴震得人耳膜發疼:“貴人的新裙辰時就要穿,難不成讓七位美人等著貴人梳妝?你當美人宮是你家菜園子,想幾時去就幾時去?”

燭火“噼啪”炸開火星,云汐慌忙扶住晃了晃的冰奴。借著火光,她看見冰奴發間還別著昨夜跑圈時被荊棘勾住的枯枝,碎發上凝著的冰晶在晨光里化出細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滾進領口。冰奴低頭望著磚灶上那碗涼透的姜湯,水面凝著薄油,倒映著窗外將明未明的天光,像極了七日前剛被發落至貴嬪宮中時,自己跪在廊下接的那碗罰跪的冰水——原來七日光陰,不過是從一碗冰水熬到一碗涼湯,如今連這湯都沒來得及喝,便要被發去更可怕的所在。

“喝了再走……”云汐捧起湯碗,卻被崔嬤嬤一把拍開,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八瓣,姜湯滲進磚縫,騰起最后一絲熱氣。

“賤骨頭還想擺譜?”崔嬤嬤拽住冰奴的胳膊就往外拖,銀鐲子硌得她腕骨生疼,“美人宮的主子們可不像貴人這么心軟,再磨磨蹭蹭,當心連賤命都留不住。”

柴房的木門在身后“砰”地合上,云汐捧著那碗涼湯追出來時,只看見冰奴踉蹌的背影融進熹微晨光里,發尾的枯枝隨著腳步輕顫,像株被霜雪壓彎卻斷不了的蘆葦。而崔嬤嬤手中的明黃懿旨,正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絹角上繡著的九鸞紋在朝霞里泛著冷金,恰似這深宮里永遠不化的寒霜,要將所有活物都凍成冰雕,供人賞玩。

“冰奴!”云汐捧著那碗涼透的姜湯跌跌撞撞追出柴房,瓷碗邊沿磕在廊柱上,濺出的湯汁在青石板上洇出褐色水痕,像極了冰奴方才補繡時滴在緞面上的血珠。晨霜凝結的瓦當正往下滴著冰水,砸在她發間的木簪上,凍得她指尖發麻,卻顧不上擦拭——只見崔嬤嬤拽著冰奴的胳膊拐過月洞門,那截露在袖口外的手腕青腫得幾乎透明,像被寒冬抽干了血色的枯枝。

“等等!”云汐踉蹌著往前撲,繡鞋在結著薄冰的磚地上打滑,整個人摔在臺階上,姜湯潑了滿地,碎瓷片混著殘湯凍在霜面上,像幅被揉碎的畫。她顧不上膝蓋的刺痛,抬頭望向月洞門處,只見冰奴的身影被晨光拉得老長,鴉青的發辮上還別著那根斷了簪頭的銀釵——那是云汐昨日偷偷塞給她的,原想讓她別住被荊棘勾亂的鬢發,此刻卻在晨風中搖晃,像只折了翅膀的蝶。

冰奴的腳步頓了頓,脊背繃得筆直,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卻終究沒有回頭。她聽見云汐的哭聲混著冰棱融化的滴答聲傳來,喉間突然泛起腥甜——方才崔嬤嬤拖拽時,指甲掐進了她肘間的舊傷,此刻鮮血正順著袖口往下滲,在靛青宮紗上暈開點點暗紅,像極了柴房里那盞將滅未滅的燭火。

“別念著我……”她對著晨風輕輕吐出這句話,唇齒間的白氣轉瞬便被寒意吞沒。遠處景陽宮的晨鐘敲了七下,銅鐘的嗡鳴震得宮墻積雪簌簌而落,幾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涼得刺骨。她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寒霜宮,也是這樣的雪天,云汐把自己僅有的半塊炭爐讓給她暖手,兩人擠在漏風的小屋里分食一塊冷硬的炊餅,那時她還以為,只要熬過王后的責罰,便能在九嬪宮尋得一絲安穩。

晨鐘第八聲響起時,崔嬤嬤的皮鞭梢頭已經抽到了她小腿上:“磨磨蹭蹭的,美人宮的主子們可不會等你喝餞別湯!”冰奴踉蹌著往前跌,發間那根斷簪突然松落,掉進路邊的殘雪里——那是云汐用攢了半年的月錢買的,說簪頭刻著并蒂蓮,能護著她平安。可如今,蓮瓣早已磕得殘缺,正如她們在這深宮里搖搖欲墜的情誼。

云汐跪在地上,看著冰奴的背影消失在九曲回廊盡頭,晨霧中只剩崔嬤嬤手中的懿旨獵獵作響。絹角上的九鸞紋在朝霞里泛著冷金,每只鸞鳥的尾羽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割碎了她眼底最后的希望。她撿起地上那片斷簪,簪頭的蓮瓣還凝著冰奴的體溫,忽然想起昨夜冰奴在柴房補繡時,指尖的血珠滴在纏枝蓮紋上,竟比真花還要鮮艷——原來這宮里的繁華錦繡,從來都是用奴才們的血與淚染就的。

北風卷起滿地殘霜,將云汐的哭聲揉碎在飛檐斗拱之間。她望著冰奴走過的長廊,磚縫里還留著幾串淺淡的血腳印,像一串未寫完的句點,消失在宮門深處。而景陽宮的晨鐘還在響著,第十二聲、第十三聲……仿佛要將這深宮里所有的悲歡,都埋進永不停歇的時光里。

在貴嬪處度過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七日之后,身心俱疲的冰奴未曾獲得絲毫喘息之機,便被遣至美人宮服侍七位心如蛇蝎、性格各異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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