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面佛陀的重擊砸在了佛光之上,登時把副住持掀飛,副住持也借著這股勁力與虎面住持拉開了身影。
落了地后,副住持又是一嘆:
“虧得我疑心重,便知師兄肯定難以罷休,若是沒這癡心,又怎會落得如此非人非妖的境地。”
那虎面住持見自己計謀未成,方才的迷茫神色頓失,扯著嘴角獰笑道:
“師弟又何苦做出一副假慈悲的模樣,你不也從未信過我會就此罷休么?”
“況且,你沒走過這條道,又怎知它不是正道?又怎知我難成正果?僅僅憑我這一身虎皮?師弟著相了。”
副住持見事態再無回轉之意,搖頭說道:
“多說無益,既然師兄執意走這邪道....”說著,副住持面色肅穆,身上隱隱已有佛光隱現:“那師弟今日便親手送你們一程!”
誰知虎面住持見狀卻并未害怕,笑著說道:“送我一程?就憑著你這殘軀?怕是連我這滿殿大妖都抵擋不住吧?”
副住持也未搭理那虎面住持的出言譏諷,而是緩緩朝身后的一眾靑袍僧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爾等皆是自小便長在這普度寺的僧彌,今日普度寺有難,拜托各位了,愿諸位成佛。”
那一眾靑袍僧聞言面色不變,似乎早已做好了準備一樣,紛紛合掌對副住持一揖到底,便各自從懷里掏出個黑色的小瓷瓶。
虎面住持聞聽那副住持與靑袍僧所言,心中頓時感到有些不妙,便呼喝一聲,殿內中妖物登時朝眾人襲去。
眼見這殿內妖物近了身,靑袍僧仍冷眼相看,身形并未騰挪躲避,而是紛紛將手里的搪瓷瓶開了封。
隨著這搪瓷瓶被打開,一旁的姜勁頓時聞到殿內空氣中彌漫出一陣血腥氣息,在這氣息中,還摻雜著一股極其兇橫的妖力!
那一眾妖物此時張牙舞爪,已經掠至僧眾面前,剛要出手,卻不知怎的,獸面忽然驚懼萬分,竟又快速退了回來。
住持見狀,虎面上第一次流露出驚懼的神情,言語中也帶了絲顫:
“這是...山君饋贈?!你竟得了那虎妖的精血?”
“山君饋贈?”姜勁咂摸著這話,卻是所知甚少,反倒是一旁同樣疑惑的嚴武,聞聽住持此言后,眼神卻是一亮,說道:
“原來如此!此局終于可解了!”
見一旁姜勁疑惑的眼神,嚴武便趁著殿內妖物驚疑不定,細細解釋道:
“這山中修煉成精的妖物,到了一些特定的時點,便會尋機緣人或攜著氣運之人,饋贈自己的道法寶物。”
“得了饋贈,因果便牽連到了一起,若這機緣之人真的成了一番偉業,山精也能跟著得了善功。”
“之前樹林里那柳精,便是與那女孩結了善緣,不過那柳精氣候不到,勉強也只能算做是山精饋贈。”
“而這虎君,想必死的時候含受了莫大冤屈,竟是一直靠著道行保了自己的精血,待得副住持尋到,便托付給他,讓其助自己報仇!”
說到這,嚴武看了看那殿前的住持,嘴角帶著一絲譏諷:
“這住持暗地里估計已苦求那山君多年,但卻也未獲贈,但沒想到,一怒之下殺了這虎君,反倒成全了這副住持。”
“這肉身飼虎乃是佛家典故,講的便是極端的慈悲與犧牲精神,是先飼了虎,后成了佛,可這住持為了修成佛陀而飼虎,可謂是倒果為因,犯了癡戒。”
“山君與他方才召喚出的妖物可不同,既被佛法感化,一身妖力便算是入了正道,自然要比那冒山君之名,竊取香火的虎妖要精純萬分。”
姜勁聞聽此言,登時明白了為何那虎面住持會如此驚懼,望著眾人手中那散發著精純妖氣的搪瓷瓶,心里也替那山君感到離譜。
它一開始便是修煉成精的大妖,便侵入浮梁,肉食百姓,那上任監天府君也被它殺了,關鍵時刻,若不是普度寺出手馴服,恐怕如今也未得正果。
這么一想,也難怪這山君即便死了這口怨氣也難消解。
好不容易決定信了這佛法,走了正道,可這普度寺住持竟又求自己把他吃了,以修正法。
可那主持也不曾想過,若是這虎君把他吃了,便也當不起這山君之名了,又怎肯自毀道行呢?
更何況,若是自己吃人便可助其成佛,你當初攔我作甚?放任我把這浮梁城的百姓全部吃了,豈不是這浮梁便化作了佛國?
可這簡單的邏輯落在那已經犯了癡的住持耳朵里恐怕便成了不愿饋贈機緣,便不知用了什么歪門邪道,竟將這已經從善的山君殺害了。
心中想著,便又望向殿內,卻見那一眾僧彌卻已經仰頭把手中的山君精血悉數喝掉,隨著這精血入體,一股極其濃郁的精純妖力席卷而起。
殿內竟也在這妖力的帶動下刮起了陣陣妖風,只吹得姜勁身上勁裝獵獵作響,其他妖物更被這強大的妖風所駭,不敢動彈半分。
山中妖物,能稱得上是山君的,莫不是苦修了不知多少個時月,一身妖力自然洶涌無比。
姜勁見此景象,心中感嘆這山君精血內蘊含的妖力之恐怖的同時,一邊也隱隱擔心起來。
這妖力無比精純,竟連妖風都已化出,可那一眾靑袍僧彌看起來只是肉體凡胎,卻又如何能撐得住呢?
肉體凡胎沾了少許妖力,尚且能靠著一些法子恢復,可若是這么磅礴的妖力,恐怕便會直接化身為妖!
念及于此,姜勁心底不禁捏了把汗。
見此情形,那虎面住持竟似見了什么可笑之事一般,指著副住持笑道:
“師弟,妄你方才言語中對我這飼虎之道滿是譏諷,可如今你自己不也要用這法子?”
“你這一眾僧彌,不也是要以妖力化形么?”
正如這虎面住持所言,將這精血服下后,短暫的平息后,那些僧彌面容登時變得痛苦萬分,紛紛雙掌合十,在極力壓抑著什么,體表隱隱鼓起,仿佛內里有東西想要破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