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統的尖銳爆鳴雖遲但到：“不是！小愿愿！你這姿態！你這語氣！你這話術！活脫脫一個大反派！”

“是嗎？”

“不是，你從哪里學來的這些？我記得蛋教也沒教啊？前幾個任務世界也沒遇見過這么正宗的反派啊？”

系統震驚、系統疑惑、系統崩潰。

根正苗紅的準神明，怎么就突然長歪了。

“我沒事的時候，看了看你給的那些書，感觸頗深。”

像是剛從井底爬出初見世界之大的青蛙，辛愿再次發出感慨：“果然，還得多讀書。”

飯統：麻了。

飯統：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如果可以的話，它真想把時間撥回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巴掌扇死那時候的自己。

然而，辛愿并不懂它的心路歷程。

“我答應你。”

沒等飯統出聲，年漣已經考慮好了。

顧龍霆之于她，本就是溺水時能夠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而現在，突然朝她飄過來一根浮木，她有了更好的選擇，放棄乃至背叛顧龍霆，好像并不需要做太多的心理建設。

她心里甚至隱隱有一絲得到解脫的快意。

華國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杰。

華國還有一句古話：良禽擇木而棲。

再說，她可不是什么戀愛腦。

愛情大過天，于她而言是不存在的，相反，她愛自己勝過世間一切。

她甚至不會為了顧龍霆放棄自己的事業，又談何為了他放棄生命。

只是，年漣還沒意識到，自己早就在辛愿的刻意引導下，不知不覺地把“我愛顧龍霆”當成了既定事實。

辛愿早就知道年漣的為人，甚至可以說通過劇情和這段時間的觀察，比年漣本人還要更了解她。

因此，見她這般回答，也毫不意外。

她看著年漣，手指摩挲著咖啡杯上凸起的紋路，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閃爍，薄唇幾經張合。

年漣知道對面的人有話想跟自己說，只是這話或許有些難以啟齒。

辛愿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一副看似懶洋洋、卻又好像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模樣。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底氣。

她曾無數次期盼過的東西。

小時候，她也曾有過底氣。

那時候，年父還沒因為綁架罪進監獄，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犯了什么錯誤，都有親人給她兜底。

什么時候變的呢？

是那一年，年母得了重病，因為湊不齊手術費遲遲無法進行手術。

該借的都借了，房子都賣了，可是不夠，遠遠不夠。

顧氏旗下的廠子拖欠工人工資，年父堵在顧家的豪車前，討債不成反被毒打了一頓，被人攛掇著綁架了顧龍霆。

后來，她鬼迷心竅放走了顧龍霆。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點，至少顧龍霆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可她的爸爸，再也沒有回來，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年父因為敲詐勒索，進了監獄，病死在了里面。

她的媽媽，被活活拖死在了病床上。

為什么顧家那么有錢，還要拖欠工資？

為什么欠錢不給，還那么囂張？

為什么那個時候，心底會有一個聲音，一遍遍地讓她放了顧龍霆？

她的媽媽，死的時候瘦成了皮包骨，臨死前拉著她的手：“漣漣，活下去，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活下去。”

午夜夢回，心里的愧疚鋪天蓋地般涌來，眼淚無數次沁濕了枕頭。

可天一亮，又要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報仇？她嗎？一個孤女對上整個顧氏？

蜉蝣撼樹、螳臂當車的后果，她承受不起，她只想好好的、自私的活著。

想到這里，她的鼻翼滿是酸澀，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又害怕別人看見自己失態的樣子，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抖動。

一出聲，喉嚨里的苦澀就像是找到了發泄口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飯統：？

辛愿：？

飯統建議：“要不然，你安慰一下她？”

辛愿：？

“怎么安慰？”

“就是，說些什么，讓她別難過、別哭。”

如果有實體，那必然是從沒安慰過人的兩小只，你望著我、我看著你，一臉無措。

而現在，因為系統沒有實體，無措的就只有辛愿一只了。

扯了幾張紙紙巾遞過去，辛愿只覺得尷尬，從腳上的指甲到頭頂的頭發，無一不昭示著她的無所適從，連嘴巴都干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作為一只玄武，她很難共情人類，就像人不知道原味香酥雞在想什么一樣。

“不難過、不哭。”

飯統：？

年漣逐漸停止哭泣，接過手紙準備擦干眼淚。

誰知聽見這不算安慰的安慰，就像是打開了她眼淚的閘門，眼淚不要錢地流了出來。

辛愿手足無措。

辛愿躺平擺爛。

辛愿神游天外。

“對不起，你讓我想到了我爸爸。”

飯統：？

神游天外的辛愿也被這一記悶雷炸回神了。

辛愿：好家伙，我把你當合作對象，你居然想當我孩子！

年漣不知道是已經發泄完情緒，還是已經把眼淚流干沒有什么可流了。

低著頭，眼尾還殘留著淚水，臉頰因為心緒激蕩泛著紅，上面還有眼淚劃過的痕跡。

在她的記憶中，她爸爸是個老實木訥的男人，每次她哭的時候，只會手足無措地站在她面前，一遍遍地安慰她：“不哭，不難過。”

就像現在的辛愿一樣。

在辛愿察覺不到的地方，飯統接受到一份來自這個世界的新劇情，或者說是隱藏劇情。

“叮咚！小愿愿，我們解鎖了一份隱藏劇情哦！”

辛愿一懵未平，一懵又起。

隱藏劇情講的是年家和顧家之間的糾葛，包括但不限于虧錢、捆綁、救贖、囚禁。

虧欠=拖欠工資。

捆綁=綁架討薪。

救贖=放走人質。

囚禁=逮捕入獄。

這劇情，辛愿看得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嘴角抽搐得像得了帕金森。

她真的很好奇，年漣答應做顧龍霆的情人的時候懷著怎樣的心情。

纏綿床榻的時候，年父年母的臉會不會突然浮現在眼前。

飯統找了個有安全感的位置，弱弱開口：“還有就是，年漣的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能控制著她的行為，我估計是世界意識。”

辛愿：懂了，再加個強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