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程，在看什么呢？這么出神。”

再者，賀家的地盤，有些地方還是下足了功夫的。

“看見熟人了。”他的聲音沒有什么起伏，說是看見熟人卻更像是看見了不相干的陌生人。

聞卿許順眼朝底下望去，只來得及看見一女子彎著半截身子進車去，匆匆一眼來不及辨認，只覺得氣質非凡。

坐在里面的賀道非見那兄弟二人站窗口不動，心中不解，走近去拍了拍聞卿許的肩膀，語氣散漫地開口：“干什么呢？一個兩個杵著做窗神啊。”

三人都是朋友，聞卿許從來沒指望賀道非這嘴里能說出句好聽的。他一把推開賀道非拍他的手，指著底下還沒開走的車，頭微向后側，半瞇著眼睛問：“老賀，你看看那車牌號，是不是有點眼熟？”

賀道非還以為聞卿許這是看上哪個女的了，心中一喜，聞卿許看著不近女色的正經相，還會搞一見鐘情。

也不怪賀道非多想，他的地盤他自然清楚，夜未央里面不僅酒好，人也是精挑細選的好，不論男女。在這種場合走動的不是工作人員，就是圈中的少爺小姐。而聞家從政，自然不太跟那些商業世家有關聯。

他踮起腳尖，單手靠著聞卿許的肩膀，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抬眼看去，待看清楚后剛剛還帶著笑的表情一收，“聞卿許，我把你當兄弟，你跟我搶未來女朋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聞卿許說，語氣嚴肅板正，眼里暗含危險。

聞卿許還沒來得及解釋，謝昀程就眼神不善地回頭盯著賀道非，“你喜歡誰？”聲音不乏警告。

賀道非暗叫不好，剛剛的氣勢一下就弱了，他長腿后撤幾步，撓了撓后腦勺，不好意思地說：“老謝，宋嶼臣不是好人，他配不上你妹妹。”

這番答非所問的話讓三人都沉默了，最后還是聞卿許打破了局面，他一把推開還在忸怩的賀道非，真是給他無話可說到了。

“你腦子里都是些什么？”

不怪聞卿許這么問，賀道非在事業上很聰明，不然像夜未央這種黑白參雜的產業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被警察盯上的。如此狡猾的人碰上謝云枳跟變了個人似的，一副要動不動的純情樣子，他看著就來氣。

謝昀程三年前出國休養，剛回來，也沒了解到有這回事。他低下眼瞼，藏住了那漆黑眸子中的暗流涌動。

聽見宋嶼臣這個名字，還是會忍不住手癢，真想讓他消失，可惜總有什么在護著他。

謝昀程按下心中的躁動，走向包間的沙發坐下，他模樣如上帝之手刻畫的完美作品，深邃而俊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唇瓣紅得恰到好處，不顯女相，更有神祇之氣。

許是剛修整回來了，身體還未完全康復，有些許病態在身，雖折了幾分生氣，但也不會影響太多，反而更覺疏離。

他靠著沙發，語氣有些傲慢，“宋嶼臣的確配不上云枳的喜歡。”

聞卿許從中感覺到了謝昀程對宋嶼臣的敵意，他默不作聲地坐在右邊，只剩下賀道非因著這句話高興得不行。

“是啊！他一個娛樂圈公司的總裁，身份地位怎么也不可能配得上枳枳吧。雖說是宋家的人，但有他哥宋奕北在，哪里輪得到他個二婚的兒子。”賀道非振振有詞道。

宋嶼臣的身份確實尷尬，他是宋氏上一任總裁宋琛南和二婚妻子顧娟所生。眾所周知宋琛南與一婚妻子易靜是商業聯姻，二人也算得上是相敬如賓，互利共贏。

宋琛南作為宋老爺子的第三子，能干掉大哥二哥上位少不了易靜和背后易家的幫忙，可惜這易家小姐不是個命長的，生下宋奕北時被宋琛南的敵手暗算，活了不過二年就駕鶴西去了。

顧娟是個有手段的，作為宋琛南曾經的初戀女友，以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為由成功再次獲得他的歡心，也是正巧宋琛南剛接任集團，無暇顧及家庭。

宋奕北四歲那年，她就懷上了宋嶼臣，坐穩了宋太太的位置。可豪門生活哪會簡單，宋奕北隨后被宋老爺子接去老宅養大，是他欽定的繼承人，雖然母親早逝，但易家總歸不是死的。

言歸正傳，聞卿許打斷了賀道非的滔滔不絕，他頗具無奈地問：“她看上你了嗎？”

氣氛突然冷卻，沉默落地無聲，賀道非神色忽的黯淡無光，隨手拿起桌上的龍舌蘭酒一口干了，一股辛辣刺激著味蕾和喉嚨，猶如一把刀順著口腔劃下條條裂痕。

良久，他開口：“她看沒看上我不重要，但我看上她了，她不開心，我不順心，那姓宋的也沒見多好，還沒到能讓我退步的時候。”

“你倒是深情，還很有膽。”聞卿許笑了一下，轉頭去看謝昀程的臉色，沒什么異常才繼續開口：“當著老謝的面說想做他妹夫，你蓄謀已久啊。”

“多久的事了？”坐于中央的謝昀程風輕云淡地開口。

見他沒怎么樣，賀道非也放下心，“沒多久，就兩三年吧。”

“你倒是會挑時間。”

確實會挑，剛好這段時間謝昀程不在國內。

“哥，認真的，不求你支持，別斷我可能，行不？”賀道非一本正經地說道。

謝昀程睨了他一眼，“亂喊什么！”轉而又仔細端詳著他，眼中一縷精光閃過。

賀道非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站得筆直，頭頂仿佛懸著把大刀，時刻有砍下來的可能。

“我不會插手，你注意分寸，別讓她受傷就行。”謝昀程嘴唇微啟，總算是讓賀道非起伏不定的心安下了。

聞卿許凸起的喉結滾動幾番，咽下一口酒，隨意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語重心長道：“小子，踢走宋嶼臣不難，你回家多想想，用你那聰明的腦子。”

跟個愣頭青似的。

“剛剛那是寧微月？”聞卿許轉念一想，謝昀程剛回國，他連自己妹妹的車都沒認出了，卻說看見了熟人。

謝昀程嗯了一聲以做回答。

也是，那氣質像她。

“你跟她是怎么回事？”聞卿許繼續問，在京華附中的時候就覺得謝昀程對寧微月感情不一般，單看寧微月這些年有意無意地打聽，兩人不清白。

“沒什么關系，見過幾面。”

“你記性真好。”聞卿許點到為止，不再多言，心里有了一番數。

謝昀程微頓，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腦海中浮現出十七歲女孩稚嫩卻故作成熟的臉，眉眼如畫，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