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其他魔術愛好者，并未參與對田中小姐外公的調侃和辱罵。她們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海龜湯的游戲上。

鑒于龍清泉開了一個‘壞頭’，荒義則開始往尸體方面聯想:

“后面兩位魔術師，該不會是對第一位魔術師的尸體……”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像個鵪鶉一樣縮起脖子，沒等他說完就迅速打斷：

“別說了，聽起來好惡心啊。”

根據目前掌握的信息，第一位魔術師因表演失敗死亡。后面兩位魔術師一定做了什么事，才導致被追殺復仇。

眼鏡妹黑田直子順著這個方向，拋出一個更加勁爆的猜想：

“后面兩個魔術師，是不是有什么不被世俗接受的特殊癖好？”

田中喜久惠臉都黑了，連忙否認：

“不是。”

龍清泉知道設立的湯底內容，但他不會主動向大家揭露。黑羽快斗去了衛生間后就變得內斂，應該是猜到內情。

兩人對視，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田中喜久惠是出題人，濱野利也黑著臉沒說話，只有荒義則在踴躍提問：

“是第一位魔術師死后，后面兩位魔術師詆毀或者辱罵他嗎？然后第一位魔術師的親人，對他們展開復仇行動。

其實這個殺人理由有些牽強，但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了。”

原來在外人眼里，這很牽強么？

田中喜久惠雖然不愿意承認，但還是向大伙兒揭露湯底：

“是，故事跟你猜的差不多。就是第一位魔術師嘗試新魔術，結果表演失敗導致死亡。這是他自己在作死，本來就怨不得別人。但在第一位魔術師死后，第二位和第二位魔術師在暗中詆毀和辱罵他。這件事讓第一位魔術師的親戚知曉，便殺死了第二位魔術師。接下來，要對第三位魔術師手了。”

本次參與聚會的成員，都是第一次線下見面。濱野利也感覺這里誰都無法相信，有些心態爆炸的起身離席：

“不玩兒了，你們自己玩吧。”

說罷，他快步返回三樓。現在外面的天色很暗，想跑也要等到明天早上。

離樓梯口最近的黑羽快斗，詢問濱野利也怎么回事，可他完全不予理會。

大伙兒不知道他發什么神經，沒有濱野利照樣能玩游戲。

接下來大家編排的海龜湯，質量都不怎么樣。由于是臨時拼湊的故事，完整度還不如最初的兩個。

一圈下來，不覺間已到凌晨。

荒義則叫須鐮清日呂收拾餐桌，他則準備燒水后洗個澡睡覺。

“諸位，請等一下。”

見宴席將散，田中喜久惠開口道：

“其實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你們暫且待在大廳，不要隨意走動。我和近藤先生一起上去叫濱野先生下來，等人到齊了再說正事。”

鈴木園子在來別墅的路上，就表演過戒指穿紅繩的小魔術。她感覺田中小姐召集大家，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

“咦，你是要表演魔術嗎？”

“待會兒你們就知道啦。”

田中喜久惠賣了個關子，沒有公布答案。撩發偏頭，向龍清泉發出邀請：

“近藤先生，請吧。”

兩人順著旋轉樓梯來到二樓，這里壓低聲音就不怕被大廳聽到。田中喜久惠的所作所為，都在他預料之中：

“怎么，想清楚了？”

她咧嘴擠出酸楚的苦笑，搖頭道：

“你今晚一定會阻止我殺人，那我除了坦白還有別的選擇嗎？”

龍清泉及時糾正這種理念的錯誤：

“首先你要弄清楚，殺人是為了發泄情緒，還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浪費大好年華，去做違法的事情。”

田中喜久惠收斂起笑容，輕嘆道：

“近藤先生，你不會明白的……”

“不，我明白。而且，我同樣能夠理解。得知他們惡意詆毀你外公，你的心里有多么憤怒。

但是，怎么說呢。他們這種詆毀放到互聯網上，殺傷力還不算高。濱野先生絕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你自己，就是使用互聯網的人。一臺電腦，就能注冊多個賬戶。虛構一個假身份的成本，非常低廉。這導致互聯網上這種詆毀咒罵，甚至人身攻擊的現象只會越來越多。他們會把互聯網當成垃圾桶，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高尚。

有些人，就喜歡看到別人痛苦。或者見識別人的痛苦，來滿足快感。

比如窮人看到富人生病，就會歡呼雀躍希望對方死。哪怕富人死了他們得不到收益，還是會有這種原始的惡意。

欺軟怕硬的網民，同樣不在少數。部分有關系的人，可以通過曝光其他網民的住址和聯系方式，來號召更多人對其進行輪番騷擾，嚴重干擾日常。

就拿你外公這件事來說，倘若只有兩個人詆毀他，那他們就是個壞蛋。

但如果他們召集一萬個人詆毀，這就變成了自詡的‘正義’。

我不支持，也不反對殺人。只是覺得你為了這樣的人置氣，不值得。”

“謝謝你，近藤先生。”

田中喜久惠盯著龍清泉的身軀，有種想躺在上面大哭一場的感覺：

“如果，能早點認識你就好啦。荒義則先生說得很有道理，因為詆毀這個原因復仇殺人是有點牽強。可我，已經犯下錯事。一切……都回不去了。”

“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既然殺了人，就去監獄好好改造吧，也許有生之年還能放出來呢，這個可說不準。”

田中喜久惠僵硬地笑笑，抬手擦掉眼角的清淚，保持最后一份體面。

人啊，就是這樣。

有時會執著于自己經歷的痛苦，是最大的痛苦。別人，都無法理解。

而當見識到更大的痛苦后，才覺得自己經歷的痛苦好像也沒那么痛苦。

言談間，兩人來到三樓。

龍清泉抬起右手，輕敲兩下：

“濱野先生，是我……”

話音未落，里面傳來咆哮聲：

“出去！**！都別進來！你們舉辦這場聚會，就是想弄死我對不對？”

聽到如此激動的反應，龍清泉被逗樂了。回過頭，對著她咧嘴笑道：

“你看，是不是不值得？”

“確實。”

田中喜久惠聽聞，跟著笑了。但這不是苦澀的笑，是跟自己和解的笑：

“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