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公公婆婆一如既往的拎著大包小包,浩浩蕩蕩的回鄉下了,屋子重歸清凈,一片祥和。
母親知道葉南衣心情不好,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安慰,葉南衣沒好意思說婆婆那些翻箱倒柜的事情。畢竟婚姻,不只是選擇老公而已,也選擇了對方的家庭。愛屋就要及烏,即便不喜歡也要學會接受。
這兩三天里,葉南衣一直沒接老公的視頻和電話,微信也不想回。
如果不是他有這些心思,遠在瀘州的婆婆不可能知道李子阿木的存在。婆婆也不可能來大張旗鼓的旁敲側聽,就差興師問罪了。婚姻一旦有了猜疑的種子,就已經離崩潰不遠。
基本的信任呢?葉南衣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但終究還是有些郁郁寡歡。
李子阿木第一個察覺關小穎的異樣,直接電話詢問:“姐,您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真沒有。”
“那您怎么了?”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
“姐,鄭重告訴您,我今年22歲,超過法定結婚年齡了。”
葉南衣終究還是忍不住,把之前和這兩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葉南衣對母親只報喜不報憂,女兒還小不懂事。她習慣把所有不好的事憋在心里,今天實在想找一個傾訴,分擔一些。
“陶百川怎么這樣?”李子阿木從來不叫姐夫,每次提起都是直呼其名。估計在心里,一直不喜歡這個讓葉南衣難受的男人吧。
“不關他的事,是我應該避嫌,畢竟瓜田李下。”
“別替他解釋了,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李子阿木的話一出口,葉南衣便后悔了。她的婚姻越不幸,李子阿木就會覺得越有機會。葉南衣理所應當把自己的婚姻描述成天下無雙的幸福,他才會默契退場。李子阿木自民宿事件以后,擅自把稱呼里的衣字去掉,直接叫姐,暗地里關系提高了一檔。
“姐,我周六周日還可以來蹭飯嗎?”李子阿木不無擔憂。
“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阿弟,況且你還是個孩子。”葉南衣自己自小孤單,不希望女兒亦如此。自己淋過雨,理當為他人撐傘,有人陪伴的成長,性格更好更原生。
“得嘞,謝謝姐。”
歐陽澈也感覺出不得勁。
自從上次燒烤把酒言歡以后,跑辦公室的熱情高漲。葉南衣沒有理由拒絕,就當是望梅止渴吧。不能吃豬肉,看看豬跑也挺好的,況且還是一頭性感帥氣的小豬。
“葉姐,生理期嗎?”
“期你個頭,老娘更年期。”這小子沒大沒小的,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以往誤認為他性格內斂不善言辭,原來熟稔以后這般俏皮。想起歐陽澈第一次來辦公室,被自己撩撥的窘樣,葉南衣就樂到花枝亂顫的。
“葉姐笑了,您說這算不算我的功勞?”
“就算是吧,有功勞咋的?還想姐犒勞你小子?”
“當然,必須要。”
“那你想要什么?”
“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許你個頭。只聽說過老牛想吃嫩草,沒想到,還有嫩牛想吃老草的。”
“我就喜歡咋的?葉姐怕了吧?”
“懶得理你。”
“葉姐,到底怎么了?”歐陽澈看葉南衣還是悶悶不樂,終于有了正形。
“沒事,腹痛而已。”葉南衣實在沒興趣和這毛頭小子胡謅,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可是等葉南衣中午去食堂回辦公室的時候,居然發現辦公桌上放了一瓶液體紅糖和一張紙條。
“葉姐,沒地方給您熬紅糖水,你將就兌來喝哈。”字歪歪扭扭,但是內容讓人鼻子一酸。遠隔千山萬水的問候,終不及近在咫尺的關懷更讓人破防。
葉南衣心弦動了一下,這小子,看起來粗枝大葉,還挺心疼人。
晚上,葉南衣主動撥了老公視頻。婚姻就是這樣,總得有人妥協。異國他鄉條件差、環境陋、生活習慣不同,他一個人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度過那么多艱難的時光。千山萬水的,葉南衣給不了陪伴,但是可以精神在一起。
可能這就是婚姻的意義……
前男友調回本部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葉南衣一向后知后覺。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
周一上班,恰逢牛少雄攜夫人新官上任。牛付部長油頭白面、精神抖擻。牛夫人照舊穿金戴銀、濃妝艷抹。兩口子緊挽了手一路招搖上樓,那派頭,不知情的還以為鄒董事長蒞臨指導。
終究還是資本的力量,牛少雄不僅隨意調進調出,還升任制造部副部長。沒辦法,人家老婆是地方供電局局長的千金,僧面佛面都得看。
一個上午,樓上的腳步聲又多又亂,想來進進出出道賀的人不少。冤家偏路窄,牛少雄住七0二樓,葉南衣在六0二樓,樓上樓下咫尺之隔。
去茶水間洗杯子的時候,張主任湊過來一臉諂笑:“你老同學新官上任,不去恭喜一下?”
制造部和總務部一直不睦,張主任算盤不錯,想把葉南衣當和親的禮物。
“領導,我算哪根蔥呀?人家根本不理。”葉南衣不著痕跡的拒絕。
“聯絡聯絡感情總是好的,我們是服務部門,制造部是上帝,得罪不起。”張主任還不死心。
“牛少雄是副職,就是一個關系戶而已,說話不算數的。況且,張主任可是鄒董嫡系,御前帶刀侍衛,全公司誰不知道。”葉南衣既貶了牛少雄的借桿上位又趁機拍了張主任黃馬褂的尊貴,一舉兩得。
張主任果真很受用,踱著方步,步哼著小曲兒離開。國企慣例,一把手掌權,副職本身也是擺設。
想著以后見面的幾率倍增,葉南衣瞬間一個頭兩個大。中午,她刻意最晚去食堂,還刻意繞了一大圈回辦公樓,結果還是被堵在樓梯口。
“南衣,我回來了。”牛少雄歪靠在樓梯轉角的黑暗里,一雙眼賊亮賊亮。
“恭喜牛副部長高升,辦公樓蓬蓽生輝。”葉南衣諂媚得有些言不由衷。
“你不喜歡我回來?”
“難道我不喜歡你就可以放棄你的仕途?”葉南衣不置可否。
“我是為了你回來的,你是知道的。”牛少雄的眼光逐漸幽怨。
“我何德何能,愧不敢當。”葉南衣嗤之以鼻。
“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嗎?我放不下你。”牛少雄一臉故作的哀怨。
“放不下我就離婚,我們重續前緣?”葉南衣以退為進。
“……”牛少雄動了動。
葉南衣以為他精蟲上腦,又要用強。急急后退幾步,轉身跑回了辦公室,還不忘記把辦公室的門反鎖。并且提醒自己,明天開始開始自備午餐便當,惹不起就躲。
其實,葉南衣的擔心多少有點杞人憂天。牛少雄如今官帽在頭,再欲火焚身,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可能再犯上次那種霸王硬上弓。牛少雄住樂山,除了必要的應酬,他都準點坐公司的專車接送。老婆性格強勢,又對自己老公的嗜好了如指掌,自然防范意識和措施都比較到位。
不過,葉南衣一點都不同情牛少雄。既然享受豪門大戶的福利,就得守豪門大戶的規矩,無可厚非。
上班成了煎熬,下班之后,連空氣都是自由而安全的。
夜晚的橋溝鎮無地可去:棉花溝太偏僻,張家山公園早荒廢。納涼要么去六車間涵洞,散步則去三號碼頭。
三號碼頭早沒有了往日的船來船往,就停了兩三艘很久沒有動的破船。岷江面很寬,近二百米。江對面懸崖千仞,水深湍急,靠碼頭這邊水流緩慢,倒是給野游之人提供了便利。
秋老虎繼續發威,酷熱難當,散步的人便很少。只有釣夜愛好者,蚊叮蟲蚤巍然不動。反到是野泳的人很多,漂流、跳水、嘻嘻哈哈,玩得不亦樂乎。
葉南衣靠在碼頭鐵柵欄上,內心一片寧靜。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下去,江風一點一點送來涼意。
“葉姐,葉姐,下來游泳不?”突然,水里有人揮舞著手大聲喊。
話音剛落,人已經跑到葉南衣面前,又是歐陽澈。完美的身材濕漉漉的滴著水,寬肩、細腰、緊實臀、大長腿。也不象征性遮一下,小小的黃色泳褲下一大長條,鼓鼓囊囊的,弄得葉南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沒帶泳褲,下次吧。”葉南衣不好意思說是自己是旱鴨子。
“那好,周日下午約,帶你去一個野泳的好地方。”這個帥而不自知的孩子,看葉南衣答應,歡呼到雀躍。
“好吧,再見。”葉南衣急急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一路走一路迷糊,自己當時純粹是被包大人眩昏了頭,居然應了約。
背后歐陽澈的聲音清清楚楚傳來:“關姐,一言為定,不見不散喲。”
葉南衣沒有回答,她尋思自己和歐陽澈的緣分真奇特:第一次單獨見,裸浴。第二次肌膚之親,算半裸。第三次是巴掌大的泳褲,春光乍泄。
難道終究有一天,他們要坦誠相對?葉南衣心底里,那條小蟲子又慢慢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