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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相錯相交:清月淚

  • 錦愔的短篇合集
  • 錦愔
  • 6702字
  • 2025-04-21 23:21:28

夜提燈,逢百花正酣,偏寄情無處。多情眸,案舉齊眉歌。

忽醒徹,紅妝鳳冠配,將遣至王府。珠淚垂,奈何無情客。一聲悲嘆……

十一月七日戌時,司汐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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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始十九年,柳州。

柳州城,地處岐山以東,以其夜市繁華熱鬧而聞名,每至入夜,街道上。人流熙攘,魚龍舞動,各類攤販的叫賣聲與酒館的喝酒笑談聲混雜著,讓每一個行走在這座城里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濃郁的人間煙火味。

城北,寂閑閣上,秋楓晚獨坐在靠窗的位置,自顧自地喝茶。距離他離開云深不知處已經過去了近半年。這半年里,他像個無業游民般在各地流浪著,時而在仙門勢力難及之地幫幾戶人家驅驅邪,賺些盤纏。半個多時辰前,他才來到這柳州城,覺也有些干渴,便上了這茶樓,讓茶博士沏了壺君山銀針,邊喝茶邊倚著窗看綺華夜景。

與姑蘇靜謐的夜半不同,柳州城的夜熱鬧至極,唯一安靜的事物恐怕只有秋楓晚此刻仰望的那輪冷月。天已入秋,又是戌時,微侵的寒氣讓秋楓晚不禁拉緊了袖口。他飲下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水,準備起身離開尋找今晚的落腳處。

咚咚咚!街道上忽然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秋楓晚探窗望去,只見一隊人馬遠遠地走來,嗩吶鑼鼓手在隊伍前敲奏,一貴家子弟模樣的紅衣青年騎馬走在中間,后面跟著八抬的朱漆大轎與數輛滿載的馬車,看樣子是在娶親。

秋楓晚突然來了興致,想留下來看看熱鬧。娶親隊伍繼續前行,器樂聲越來越大,與被吸引的百姓的歡談聲一同,將夜市的繁華又推上了新的高潮。

隊伍臨近茶樓時,轎子的遮簾突然被從內掀開了,一個倩嬌的身影從中近乎是跌出,絲綢蓋頭掉落,露出了她的面容,然而她毫不顧及,只是提起裙子,向車隊外跑去。周圍人群發出了驚嘆,這場面分明是逃婚?。?

“新娘子跑啦!”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嘴,引起隊伍前頭的人紛紛轉頭看來,騎馬的青年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會發生,臉上原先的笑意盡數轉為了驚慌與惱怒。

“把她給我抓回來!”

不用他說,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已經朝新娘子擁了上去,新娘子被他們追著無路可走只好跑進了茶樓里。

秋楓晚聽見下面的喧嘩聲,然后是樓梯被踩得吱呀響的聲音,是新娘子跑了上來。她攬裙跑得很匆匆,踩最后一級樓梯時不小心崴到了腳,驚呼一聲向前跌去,眼看就要摔倒,就連她本人也閉緊雙眼做好了準備,卻不料預想中的摔倒并沒有到來,有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是秋楓晚,在那一瞬間身移到了她身前。

新娘子幾秒后才緩緩睜開眼,剛好與眼前的秋楓晚四目相對,片刻后才錯開視線,說了聲“謝謝”。秋楓晚此刻才看清她的面貌,這是個很美的姑娘,湖綢喜服披身,華美鳳冠于首,墨發盤髻若云,肌膚欺霜賽雪,一對柳眉微彎,兩泓秋水清透,雖不是傾國傾城,也算是清麗可人。

往樓上跑了,樓下追來的聲響將秋楓晚從端詳中拉回,姑娘攬起衣擺,匆匆地躲到了秋楓晚身后,扒著他的肩膀,只露出小半個身子,不安地看向樓梯口。

“逼婚?”秋楓晚輕聲問,目光盯著樓梯下。

“嗯,公子能否幫我逃離此處?”姑娘同樣輕聲說,聲音婉轉如百靈。

這時,家丁已經到了樓梯下,有六、七個人,長相各異,為首的一個,身高八尺,狼腰虎背,就算說他能徒手舉起一頭小牛犢,也不會有人不相信。家丁們三兒成排地朝樓上走來,甚至連聲嚷嚷都沒對秋楓晚喊,絲毫沒有把身材相對纖細的他放在眼里。

秋楓晚沒有半分緊張,他一個修士對付幾個連靈氣都感知不到的普通人,簡直易如反掌,只是他此刻不愿意用武力解決問題,無冤無仇向人傾之武力不是他的作風。

“怎么稱呼?”

“司汐月,潮汐的汐,月亮的月?!彼鞠略谏砗蠡卮稹?

“汐月姑娘,你的腳還能跑嗎?”秋楓晚看著漸追漸近的家丁,語氣自若。

“歪到了,跑不動…”

“介意我待會兒抱著你跑嗎?”

司汐月面色潮紅,眼神飄斜,抿著嘴唇,像是在矜持地思索,片刻后,她微微點頭,“不介意。”

家丁們已經快到了眼前,只需快踏幾步就能探過秋楓晚抓到他身后的司汐月,而秋楓晚既不往前攔住也沒轉身抱人就跑,只見他驟然雙手結印,輕喝了聲“御!”,一道冰白色圓形法陣出現在了他身前,眾家丁顯然是未曾預測到會有這種情況,紛紛遲疑住了。就這么幾個剎那的工夫,秋楓晚喊了聲走,轉身彎腰將司汐月抱起,抽劍出鞘,從窗口一躍而出,乘著御劍如一道長虹般沖出了茶樓,只留下茫然不知所措的家丁喝樓外氣急敗壞的新郎官。

行在空中,感受著風在身邊轉瞬而過,秋楓晚抱著司汐月朝城外的方向飛去。這個時候,搶了別人的新娘子還待在城中,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司汐月像個八爪魚樣的,緊抓著秋楓晚的脖子不放,生怕摔下去,她迎著貫耳的風聲,閉眼叫了好一會兒。才停歇下來,緩緩睜開眼。

“在……飛……”印入眼簾的是腳下渺小的、如縮影般迅速后退的柳州城街道,司汐月瞪大了眼,覺得甚是新奇,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害怕,她扭動身子,想要看看另外幾邊的街景。

“喂喂姑娘你別亂動啊!我可不想飛到一半從天上摔下來?!鼻飾魍砗爸沽怂鞠碌膭幼?。御劍時重心的穩定是極為重要的,這直接決定了修士會不會在御劍途中摔落下來,而將身子往左右探去則會大幅度改變重心,非常危險。

“哦……”司汐月縮了縮脖子,把頭重新搭在了秋楓晚的肩上。

茶樓與娶親隊伍離他們越來越遠了,漸漸地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小片,司汐月默默地,看著那個方向。

“我還是第一次呢?!痹S久,她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第一次乘著風飛?”秋楓晚沒太在意司汐月的語氣。如果他此刻回頭,就能看到司汐月那喜悅中帶著懷念與悲傷的眼神,像個要離開小時候的家再也不會回來的孩子。

“不是,”司汐月搖搖頭,“我是在想,我還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出城呢。”

闊大的城門掠過腳下,他們已經飛出了柳州城。秋楓晚想,原來她是這個意思,看起來她以前似乎都待在家里,出去也是被人陪同著,像是深閨小姐一樣。

“對了,公子怎么稱呼?”司汐月方才想起自己告訴了別人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卻還沒有問別人的名字。

“秋默,字楓晚?!鼻飾魍砘亍?

“哦……秋楓晚,”司汐月一字一頓地念著,“我記下啦?!彼χf,聲音同城門一起被拋在身后。

駛過城門后,又往前飛了近四五百米,秋楓晚在一處林間空地上落了下來,他從劍上跳下,將懷中的司汐月緩緩放下。

“好了,出了城你現在打算怎么辦?”秋楓晚收劍回鞘,抬眼看向一身紅裝的司汐月。司汐月將食指貼在臉旁,垂眸思索著,旋即又一笑:“要不……我跟著你作你的旅伴吧。我看秋楓晚你是個旅者吧,旅途路遠多乏味,但若有佳人相伴,那就顯得妙趣橫生啦?!彼p俏地笑著,靠著臉頰的手指像是在指著自己。

誠然,司汐月說的沒錯,一個人的旅行,是孤單的,只有擁有了旅伴,才能讓旅途充滿色彩,只是……

“我只是個流離之人,哪里配擁有旅伴呢?”秋楓晚無奈地笑了笑,將嘆息與氣息一起呼出。說出這話時,明明沒有任何關系,他卻還是在心里繞過幾個彎,想到了那個穿月白色“更何況,我兜里的盤纏可不夠兩個人花?!?

“流離之人也可以跟流離之人成為旅伴啊,你看,本小姐現在逃了婚,家不能回,只能選擇流浪,既同為流離之人,相遇即是緣分,何不結伴而行?”司汐月晃著手指,來回踱步著,語調像個古怪精靈,“至于盤纏嘛,我們可以找個地方把這個賣了。”她敲敲自己頭上那頂華美的鳳冠,上面綴掛的紅瑪瑙叮當作響。

秋楓晚此刻很想問一句“你是認真的嗎”,但他看著司汐月那寫滿了“快夸我”的笑容,終究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好吧,那便以你所言吧?!鼻飾魍碚f。說完這句話,他看見司汐月嘴角的笑意更盛了幾分,這讓他有了種被算計了的錯覺。

“不過,你總不能一直穿著這身喜服吧?”

“好像……也是誒……”司汐月看看身上,自言自語地小聲說

什么叫也是誒!秋楓晚突然又覺得自己這不是搶到了一個新娘子,而是一個呆萌大小姐。

如果,司汐月真的穿著這身喜服跟秋楓晚在一起的話,走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必然會引起注意,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注意,到時候他們可無法悠閑地旅行了。

“嘿嘿,”司汐月憨憨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主意,她背著手,湊向秋楓晚,“那個,能不能請你去我家一趟,幫我拿幾件衣服和一本書,拜托拜托。”

“這是讓我潛進你家當梁上君子嗎?”秋楓晚扶額。

“這怎么能叫偷呢?你可是得到了本小姐的允許的??!”

“我可以拒絕嗎?”秋楓晚突然覺得跟這個人站在一起好丟人,雖然旁邊沒有其他人。

“別呀,我現在無依無靠,只能向你求助了,”司汐月作可憐狀,“幫幫我嘛,秋公子,秋楓晚,楓晚,秋默?”

秋楓晚突然又感覺面前這司汐月是吃定自己了,要是自己不答應,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看來,自己或許是無法拒絕這趟跑腿了。

“我知道了,那你便在此處休息,我去去就回。”秋楓晚長嘆一口氣。

第一眼看到這個姑娘,秋楓晚還以為她是那種文靜莊雅的類型,可事實證明,并非如此。前腳剛告訴她自己的名與字,后腳她就能以撒嬌般的語氣叫自己“楓晚”,這哪里是什么小姐啊,這分明是個俏皮的小妖精。不過,秋楓晚看著此刻露出得意笑容的司汐月,忽然覺得有這么一個有意思的人伴著,往后的旅行或許真的會多些趣味。

問過了司汐月家所處的位置和衣物書籍所放的地方后,秋楓晚便又御劍朝城內方向飛去。

一柱香后。

秋楓晚御著劍已經往司汐月的方向趕了,他的背上多了兩個包袱,一個是在司汐月的房間的床頭找到的,里面盡是些繡裙褻衣類的衣物,應該是提前就收拾好的,另外他還找到了司汐月所說的那本“書”,雖說是書,封皮也是同經書相同,但翻開一看,便能看到里面并不是什么經注,而是用雖不雋秀但還算工整的字體寫成的詩詞,沒想到,司汐月還有寫詩填詞的愛好。秋楓晚又另尋了個布包袱,將那本子讓入,又考慮到司汐月可能會在路上想寫詩,又拿了桌上的筆硯與半瓶墨,一同放入。

柳州城的城門再次從腳下掠過,不一會兒秋楓晚就看到了司汐月所在的那塊空地。司汐月很聽話地在那里站著,幾乎沒怎么動,秋楓晚降低高度,然后從劍上跳下。

“回來啦?!彼鞠律锨敖舆^秋楓晚遞來的兩個包袱,放在地上直接解開,“你還把我的筆硯也帶來了呀。”她翻出了里面的那只湖筆,舉著對秋楓晚說。

“嗯,我看同那本子放在一處,便隨手一起拿來了”秋楓晚說。

“好,”司汐月將筆放回,又將包袱打好結,“你現在可以轉過身去了?!?

“為什么?”秋楓晚不解釋,好好地為什么突然要自己轉身啊。

“笨蛋,我要換衣服啊?!彼鞠聥舌恋溃樕下冻隽诵┰S紅暈。

原來如此,這種場景確實是非禮勿視,應當轉身閉目。

“我知道了。”秋楓晚立即轉過身去,熟練地從腰間取下飾用的錦帶,蒙住了眼睛。

他陷入了黑暗之中,耳邊傳來風聲與樹葉的沙沙聲,隱隱夾雜著衣物落地的聲音。此刻,秋楓晚的心中異常平靜,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默念著,如此反復,不敢停歇。

約莫念了七八十遍后,司汐月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好了,你可以轉頭了?!?

秋楓晚解下錦帶,轉過身去,司汐月已將換上了件茜素青煙蘿綺云裙,他這才發現,司汐月身材纖細,不算高挑,綺云裙貼著她的肌膚,卻又不顯得緊束,袖口裙擺垂出好看的曲線,原先為佩戴鳳冠而梳的天鸞髻已經解開,換成了溫婉的流蘇髻,竹青色的絲帶隨著三千青絲盡數垂至腰間,映襯著純白無暇的脖頸和脖頸之下精制的蝴蝶鎖骨。

“好看?”司汐月對著久久沒有出聲的秋楓晚微微轉動身子,袖口隨時擺動。

秋楓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待他反應過來時,司汐月已在嘻嘻掩笑。

衣服換好,也該上路了,柳州城里的客棧是住不得了,須在路上尋個落腳的地方度過今晚。秋楓晚提醒著,司汐月結束了嬉笑,將換下的喜服鳳冠等一并塞入布包袱中,系好背上,然后小跑幾步和秋楓晚并排著,走向山林深處。

快到午夜了,月亮高懸著將靜靜的夜空照成深邃的藍,沉睡的鴉群被枝丫下的聲響驚動了,撲棱棱地從幽暗的樹林里飛起。秋楓晚背著司汐月,一步深一步淺地走在落滿樹葉的林蔭下。他們走了半個多時辰,司汐月就因腳底磨出了血泡沒法再走了,山路不平難行,讓不怎么出門的姑娘一步步地走這種路確實為難了些。于是秋楓晚幫她脫下鞋子,用布條纏好受傷的腳,然后把她背了起來,繼續在月下的山林中走。

四周靜靜的,除了他們兩人和偶爾驚起的棲鳥,再也看不到其他活物。司汐月在秋楓晚的背上一直問他“以前去過哪里”“哪里有什么好看的景色”之類的問題,秋楓晚一一回答卻不覺得煩,他將自己打記事起去過的地方看過的景色都盡數講給了司汐月聽,從蘭陵到云夢,再從夷陵到姑蘇。直至現在。每說一處,司汐月都聽得很認真,全部講完后,司汐月突然不說話了,像是若有所思。

“話說,汐月你為什么要逃婚啊?”秋楓晚看背上的人許久沒有出聲,想主動挑起個話題聊聊。

“這個嘛……”背上的司汐月放長聲音,抬眼望向天空,像是在想該如何說出。

“我不喜歡我爹娘替我規劃的婚事,我娘是個控制欲很強的人,她管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管著我和我弟,我娘對我弟很好,對我也好,她從小就告訴我‘你長大后嫁個有錢人就好了’,后來她真的把我許配給了王府的公子,”司汐月頓了頓,秋楓晚感受到她的話語中透著悲愴,“我不想跟一個未曾見面沒有感情的人過一輩子,我想跟一個人在上元節的燈會上相遇,然后相識、想交、相愛,最后喜結連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我娘……她說王府給的那六百兩紋銀聘禮很重要,是給弟弟將來娶妻用的,我沒法拒絕這場婚姻,也不敢拒絕……”司汐月說到這停下了,像是不愿意再將這傷心事說下去。

其實,秋楓晚早就知道她逃婚的原因了,在她的閨房里翻開那個本子時他就猜到了。他還在準備離開時聽到了司汐月娘的嚷罵聲,咒罵司汐月的逃婚,害怕那六百兩聘禮會被收回。秋楓晚當時聽得心中怒火中燒,于是,便行了惡,而這些他只字未向司汐月提及。

月色更涼了,讓人感到有些寒,深秋的山林里透露著肅殺的蕭條感,踩在松枯的落葉?上,吱吱作碎的聲響使人莫名地哀傷。

“她們說是為我好……”司汐月微弱的細語在耳旁響起,她抱緊了秋楓晚的脖頸,“可我知道啊,她們其實是為弟弟好……她們為了給弟弟娶個妻,急著把我嫁出去,就為了……換幾兩碎銀……”

司汐月忽然又不出聲了。

秋楓晚想停下來安慰安慰這個可憐的女孩,卻感到有淚珠滴在了自己的脖頸上,一滴又一滴,透著涼意。

是背上的司汐月在哭,在無聲地哭泣。

秋楓晚莫名地為她感到難受,介乎疲憊與疼痛之間的難受,像塊重石一樣壓在他的心口。明明他們倆才剛認識不久。為什么,這么活潑乖巧的一個姑娘不被爹娘所愛,還要被拿一輩子的幸福來換銀子,為什么!秋楓晚將那塊重石狠狠地投向心湖,白花四濺,然后,卻只剩下了淺淺的、久蕩不息的、憂郁的漣漪。

他輕嘆一口氣,想將放下,安撫幾句再抱抱她,好讓她和自己心里都舒服些。然而,當他轉頭時卻發現,司汐月,已經在他背上睡著了,臉上還掛著幾滴清淚。

月輝在林間撒下不知何去何從的涼意,另換的呼吸聲在耳側響起,夜更深了,秋楓晚背著司汐月,一步深一步淺地踩在滿地落葉上,朝著遠處有燈火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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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司府,庭院內,平地上并排放著幾具尸體,用白布蓋著只露出了腳部,旁邊站著數名姑蘇藍氏的弟子,她們奉命來到此處,調查昨夜司府發生的命案。

一清藍色長劍從空中駛過,緊接著一道倩影飛下,輕然落地,劍亦飛入鞘中。

來者是為少女,約莫十八九歲,穿著姑蘇藍氏的白面藍邊廣繡束腰長袍,身材頗為嬌小,青絲用細藍綢帶扎起,垂落肩后,她面容清秀白皙,精制動人,未施粉黛,若出水之白蓮,左袖間隱約看見待在皓腕上的銀手圈。

眾人見到少女,皆合袖行禮。

“藍小姐?!?

藍硯嗯了一聲,點頭致意,然后走到了蓋有白布的尸體旁。一名弟子在她身邊說:

“死者一共三人,一人被一劍穿心而死,另外兩人是被前者尸變后咬死的。”

“是嗎?”藍硯攬袍蹲下,掀開了其中一名死者的白布,尸體身上有多處抓痕和咬痕,一只手臂更是幾乎被咬斷,她又掀開一具,尸體的狀態與前一具相似?!斑@可不像是剛尸變的走尸能造成的,倒是像兇尸干的?!彼{硯看完,又將白布蓋了回去。

“可尸變的那個是被一劍穿心而死的啊,并沒有橫死,怎么會變成兇尸,況且死的頭天晚上就尸變,這未免也太快了吧。”一名弟子發出了疑問。

“是啊,你說的沒錯,如此看來,那個人應該是被一個修鬼道的人殺死,然后當場煉成了兇尸,然后驅趕他殺死另外兩人,之后再被除去?!彼{硯站起,一邊說一邊來到那具被煉成兇尸的尸體旁,掀起白布想看一下劍傷。

“把別人家的兒子殺死煉成兇尸,然后驅趕他殺死自己的爹娘,這是得有多狠這一家人??!”

“是啊,這些修鬼道的真是喪盡天良!

“啊!”

藍硯掀開白布時手顫抖了一下,旁邊的眾弟子聞聲還以為是又起尸了,紛紛拔劍以待,然而尸體并未起尸,藍硯只是在尸體的心口處看到,拿道貫穿了心臟的傷口附近,附著了瑩白色的結晶,像是無垢的白冰。

那是一把名為寒眠的仙劍才會留下的劍痕,而劍的主人,她認識。

“秋默,你又違反我們之間的約定了……上一次是為了救人,這一次為什么是為了殺人呢……?”

藍硯低聲輕語道,聲音輕到只有她一人才能聽到……

第一章節涼月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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